先皇垂涎我阿娘美貌，不顾她身怀有孕，强抢她进宫，我也被迫认贼作父。

别人都在背后骂我是小野种，只有当时的三皇叔将我视作珍宝。

他总爱将我揽入怀中，抹去我的泪珠，疼惜地哄我：“我们阮阮可是皇叔的宝贝。”

我也渐渐对他生出了情意。

登基那夜，他借着酒意将我压在身下，欺负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口中分明唤着我阿娘的名字。

原来，萧肃渊只是在我身上寻找阿娘的影子。

我不愿为人替身，从此封心绝爱。

他将我囚于深宫，夜夜缱绻，却只能得到我的冷脸。

萧肃渊气急败坏，转而又寻了一个替身日日娇宠，百般疼爱。

那女子恃宠而骄，趁着萧肃渊出宫祭天，带着一帮人闯进了我的院子。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狐媚子勾得皇上日日流连！”

在看清我的容貌时，她彻底怒了，剥去我的衣裙，划花我的脸，将我丢给辛者库的奴才肆意凌辱。

“皇上，这个贱人居然敢冒充臣妾，臣妾已经依照宫规处置了！”

1自从先皇崩逝，阿娘殉葬后，萧肃渊就成了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他登上皇位那日，我打从心底为他高兴，他终于得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位置。

当夜，他满身酒气闯入我宫中，霸道地将我压在身下，欺负了一遍又一遍，彷佛压抑了许久。

意乱情迷之时，他口中唤着“宛娘”……那是我阿娘的名字。

我的心如坠深渊。

原来，他对我的种种偏爱不过是将我当做阿娘的替身罢了。

他将我娇养在他的寝殿中，与他同吃同住，对我百般呵护，千般讨好。

而我不愿为人替身，从此封心绝爱，甚至抗拒他的触碰。

更是不再给他一个好脸色。

他是天下至尊又俊朗非凡，世家大族送了无数适龄女子入宫，他都不屑一顾。

唯独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求我温存时的片刻服软。

可我做不到。

我的尊严和骄傲不允许我做别人的影子，即便那人是我阿娘。

萧肃渊面对我的冷淡十分懊恼。

“你从小最听朕的话，为何偏在这事上这么倔……”他觉得我是一时任性想不开，总以为若是有了孩子，我便会慢慢解开心结，所以除了我不方便的那几日，他都不放过我。

而我总是在他兴致高涨的时候，泼他一身冷水。

“来来回回就这几下，皇叔不腻吗？”

然后在他受伤挫败的眼神中，利落起身，迫不及待洗去他的痕迹。

萧肃渊彻底被激怒，将我手里的帕子一把扯掉，掐着我的腰，恨恨地咬上我的耳朵。

“你就这么厌恶朕？

朕偏偏要待在朕的身边！

朕还要和你生很多孩子！”

我想逃出宫去，可他拿阿娘的族人威胁我。

“阮阮，你就算恨毒了我，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别动歪脑筋，想想你的亲人，朕是天子，有的是法子将他们碎尸万段！”

我不敢拿亲人的命做赌注，我输不起。

我只能认命。

我喜清静，特意让萧肃渊将我安置在后宫最偏僻的角落，毗邻冷宫，平日更是不准任何人踏足。

对外他只说淑懿公主薛阮阮出宫祈福。

可背地里却夜夜逼我与他欢好。

这日，萧肃渊出宫祭天。

我初初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有恰逢日头正好，便独自一人躺在院中摇椅上午憩。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2“娘娘，刚刚宫里的老嬷嬷再三叮嘱，这处院子是禁地，平日里没有皇上的吩咐谁都不能踏足，要不咱们还是走吧……瞧你这点出息，亏你还是本宫的陪嫁，这么轻易就被唬住了？

本宫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的禁令自然约束不到本宫头上！”

“况且刚刚你不是也看见了，皇上就连寝殿都挂满了本宫的画像呢，要不了多久，本宫就能登上后位，区区一方小院，本宫怎么就去不得了？”

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不悦，听着就是个得宠的，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提及萧肃渊时，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甜蜜。

又有几位女子附和着。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圣眷正浓，皇上是万万舍不得生娘娘的气的！”

“而且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皇上几乎每晚都宿在这个院子，这里面保不齐有什么狐媚子勾着皇上呢！”

我皱了皱眉，难得我想睡个午觉，却被人生生扰了，胸口堵着一口闷气。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个领头的跋扈女子应当就是萧肃渊新纳的贵妃，林将军家的庶小姐。

传闻她与我有七分相似，一入宫便是盛宠，萧肃渊更是一连翻了她三日牌子。

难怪这样气焰嚣张，可她没见过萧肃渊的可怕之处。

我还记得前阵子，有个小太监在宫中迷了路，无意推开了我的院门，萧肃渊当下就命人拉下去五马分尸。

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惹得我几宿睡不安稳。

想到这里，我压下心里的不悦，准备起身劝她离开，却没想到，院门竟被一阵大力踹开了。

3女子妆容极为精致，满身珠光宝气，她似乎全然没有料到院中会有人，当下明显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居然敢无视宫规，你偷偷摸到此处是不是来勾引皇上的！”

她身后的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声喊道：“娘娘……妾身怎么瞧着这狐媚子的脸和娘娘有几分相似？”

林素素的视线落到我的脸上，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眼中又惊又怒。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快步冲到我面前，狠狠给我了我一巴掌，满头的珠翠叮咚作响。

“你这个贱人，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术，竟敢假扮本宫？”

“是不是看本宫得宠，想趁着皇上不备，偷偷爬上龙床？”

“实在是厚颜无耻！

今天本宫就要让你知道何为宫规！”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将我当成伺机争宠的女人了。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怜悯，说到底她和我一样都是替身罢了。

“贵妃娘娘，我绝非什么狐媚之辈，也无心去争什么宠爱，我诚心提醒您一声，这里是宫里的禁地，您还是速速离开为佳，否则……”我话还没说完，跟在她身后的李贤妃拍着林素素的马屁：“你是什么身份，若是咱们贵妃娘娘都不能踏足这里，凭什么你这个贱人能来？”

“难不成，你比咱们娘娘身份还高贵？”

我一时失语，不知道如何向她们解释。

说我是萧肃渊的禁脔？

这么耻辱的事情，我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在林素素之前，萧肃渊还有过一个替身，只是言语间对我有几分不敬，萧肃渊当即便拔下了她的舌头，丢到冷宫自生自灭。

那时候我就知道，萧肃渊对我阿娘的爱而不得已经变得偏执甚至疯魔的程度。

所以我才出言提醒林素素，谁知她根本不领情。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皇上英明神武，也难怪你们这些狐媚之人会心生邪念。

罢了，既然我很快就要成为这宫里的女主人，那便提前管束管束你们这些卑贱之人，整顿整顿这宫里的风气。”

“即便是皇上知道了，定也会夸赞本宫御下有方的，说不定还会给本宫协理六宫之权呢！”

4“春桃，给本宫扒了她这身皮！”

“咱姐妹都好好看看，她是凭什么勾引皇上的！”

婢女得了令便上前要扯我的衣衫。

我着急喊出声：“住手！

我乃淑懿公主，你胆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吗？”

春桃的动作顿住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看向林素素。

林素素和一众嫔妃笑得前仰后合。

“她说她是公主，你们说她像吗？”

“真是大言不惭，笑死人了，谁不知道淑懿公主奉命出宫为皇室祈福，怎么会在此处？”

“蠢货，说谎都说不明白！”

“胆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活腻了！”

不等我解释，春桃就将我一把推倒，二话不说扯开我的衣领，顿时春光乍现，丝缎一般的肌肤裸露在外，林素素的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难怪，还真有几分姿色……给我剥干净了，让她知道什么叫羞耻！”

我双手怀抱着身子遮掩。

这时，婢女春桃眼尖地发现我身前悬着的羊脂玉平安扣。

“娘娘，你瞧那贱人，胸前挂着的是什么？”

她上前一把扯下，邀功似的捧到林素素跟前。

我心下一惊，顾不得颜面，苦苦哀求。

“不要！

求求你还给我！”

这个平安扣是阿娘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她说过，不论何时，这个平安扣就如同她一样，时时刻刻守护着我。

“看着还挺精致，定是行了偷盗之事，她这种下贱货色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东西？”

林素素嘴里嘟囔着，作势要将平安扣狠狠摔碎。

我惊地大喊：“求你了别动它，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求求你，还给我！”

我苦苦哀求的狼狈模样取悦了林素素，她笑得花枝乱颤，甚是愉悦。

“贱人，我就说你是个下贱的狐媚子吧，当真是没见过好东西，区区一块羊脂玉就能让你原形毕露，这种货色的东西放在我们将军府，那都是任由本宫砸着玩儿的！”

“也罢，本宫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给你一个机会……本宫平日里最爱逗弄小犬，不如你就做一回本宫的犬如何？”

她大摇大摆地坐在院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平安扣，等着看我的反应。

我跌坐在地，内心无比挣扎。

“娘娘，妾身瞧她好像也没那么想要，不如摔碎了……不！”

“不要，好，我学……”5我跪地一点点向她挪去，到了她跟前时，屈辱地闭上眼，低头俯身，学着小犬的模样在她身边爬来爬去。

我死死咬住嘴唇，口中的腥甜混合泪水的苦涩，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我虽自幼丧父，跟着阿娘进了这深宫，但阿娘一直以来将我保护得很好。

加上萧肃渊替我撑腰，我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叫两声来听听……”我吞下委屈，叫了两声。

“汪汪……真是条听话的母狗！”

林素素边笑边鼓掌，头上精致的钗环叮咚悦耳。

妃嫔们面露轻蔑，肆无忌惮地说着羞辱的话。

我强忍住心头的恨意，将拳头攥的吱吱作响。

“现在可以将东西还给我了吗？”

林素素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平安扣，“这种货色，本宫本是瞧不上的，可你既然这么看重，那本宫偏不让你如愿！”

她眼眸一闪，嘴角上扬，飞速将手中之物扔出去好远，碎裂的声音当即传来，我脑中绷紧的弦也应声而断。

眼看着阿娘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东西也被毁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扑到林素素身上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不！”

“林素素，你不得好死！”

妃嫔们见我反扑，吓得花枝乱颤，惊叫连连，婢女春桃飞快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推搡开。

林素素捂着脖子惊魂未定，整个人脸色惨白地怒吼：“这个贱人！

竟敢对我动手！”

她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我的小腹。

我痛呼一声，瘫倒在地，腹部传来尖锐的刺痛，随即发髻被春桃一把扯散，她抓着我的头发逼我抬头看向林素素。

林素素不怀好意地将视线向下移，落在我的手上。

“就是这双爪子，伤到了本宫……”她低声说道，双脚踩到我手背上，发狠似的碾压。

“咔嚓……”手骨尽数断裂，我痛到失声，泪水夺眶而出，拼命想挣扎却被春桃死死控制住。

“林素素，萧肃渊不会放过你的！”

她见我出言不逊又给了我火辣辣的一巴掌。

“一个贱人而已，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她蹲下身子，撩开遮挡我面容的发丝，幽幽开口。

“你不就是仗着这张与本宫相似的脸吗，若是没了这张脸，本宫看你还怎么勾引皇上！”

“春桃，你明白本宫的意思……”6林素素淡淡地别过头，轻飘飘的三言两语足以让我绝望。

“不！”

春桃会心一笑，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

“娘娘放心，奴婢的刀工整个将军府也找不出第二个，保准让她爹娘也认不出！”

林素素却出言制止，“等等，用这个！”

她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无比的小匕首，递给春桃。

“这可是皇上亲自为本宫打造的防身匕首，从设计到锻造都是皇上亲自盯着的，用在你这个贱人脸上，当真是抬举你了！”

我抬眼看去，果然不是凡品，刀柄上镶嵌着各色稀有宝石，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看着就十分锋利。

萧肃渊对她也是花了心思的。

他若是知道自己精心锻造的匕首成了伤害我的利器，会不会后悔……“去吧，我不想看到她脸上有一处好肉！”

林素素冷声发令。

春桃拔出刀，一刀一刀在我脸上刻画，我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渐渐地我只感觉脸上钻心的痛意，直到我一张脸再也没有一点空隙。

妃嫔们坐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夸赞着春桃的手艺。

“娘娘手下当真都是得力之人，瞧这刀工，即便是宫中御厨也比不过啊！”

林素素面露得意，“唔，等等，刀拿来……”她似乎还意犹未尽，亲自握着刀向我逼近，我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一双眼直直瞪着她，心中恨意翻腾。

“啊！”

她手起刀落，我撕心裂肺地痛呼出声，几乎要晕厥。

她竟在我脸上生生刻了一个“淫”字！

“我看你顶着这个字，以后还怎么见人，如何勾引男人！”

“娘娘不愧是将门之女，当真是雷霆手段！”

妃嫔们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纷纷倒吸一口气，对林素素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林素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会下地狱的……”我用最后的力气咒骂她，她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换上狠毒的嘴脸。

“看来，本宫还是太仁慈了，你竟还有力气嘴硬。”

“春桃，将她的嘴给我堵起来，本宫不想听见这条母狗乱叫！”

春桃立刻点头，脱下自己的袜子都往我口中塞。

我心中涌起无限悔恨，我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孤立无援的地步。

当初是我主动要求住这进方小院，又不愿任何人打扰。

怀孕后我怕露出端倪，被萧肃渊发现，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被我远远支开，才让自己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我没出息地抽泣着，萧肃渊，放任你的妃子将我活活凌辱至死……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

林素素见我眼神空洞，彻底放弃了挣扎，也觉得无趣。

“刚刚路过辛者库，本宫瞧着那些个年迈的老太监晚年凄苦，便将她丢去，让他们也尝尝这世间极乐。”

林素素的话又引起一阵吹捧。

“娘娘当真是菩萨心肠，下人们定会感激娘娘的恩德！”

真是最毒妇人心，她竟用这样的法子磋磨我。

我浑身颤抖，眼中满是震惊。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这就是得罪本宫的下场！”

春桃刚要将我拖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怒吼：“谁准你们进来的？”


7萧肃渊皱着眉，身上祭天的朝服尚未来得及换下，站在院子门口，神情阴冷。

他一向不苟言笑，身上独属于帝王的肃杀之气更是令人心生畏惧。

平日也只有在我面前时会展露出柔情的一面。

妃嫔们立刻跪成一排，心里惶恐。

林素素心中也有几分心虚，愣神片刻后急忙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扭动着那细软的腰肢，紧紧贴到萧肃渊的身上，小巧的脸乖顺地伏在他的胸口处。

“皇上， 您今日不是出宫祭天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想素素了……素素也是闲着无聊，便在宫中随意晃荡，无意发现了这处院子，心生好奇才进来的……”林素素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着萧肃渊的神情，发现他嘴角崩得更紧了些，她立刻眼神一闪，指着地上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我说道。

“素素在院子外远远看见这个女人鬼鬼祟祟摸进来，行为甚是可疑，臣妾也是想到皇上您再三强调过，这个院子不允许任何人踏足，才跟着过来一探究竟的……这个贱人公然违背皇上的命令，素素已经替皇上教训过她了！”

萧肃渊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嫌恶之色，眉头紧紧皱起，随后便将视线移开。

他，竟没有认出我来……林素素故意做出娇嗔的模样，嘟起嘴说道：“皇上，可别被这贱女人污了您的眼。

您瞧瞧，今日素素这般装扮，您可还喜欢呢？”

“这步摇和簪子可都是您昨日刚赏的，素素珍惜的紧呢！”

萧肃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与林素素拉开距离。

“素素，你不乖……朕说了，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你说朕要怎么惩罚你呢？”

8他双眼微微眯起，我知道那是他强忍怒气的样子。

林素素却将萧肃渊的怒意当做了打情骂俏，一手抚上他起伏的胸膛，娇滴滴地说道：“皇上你真坏，这里还有外人呢……你想怎么惩罚素素都行……素素都乖乖听话……”萧肃渊的神情有些松动，怔怔地看着那张与我阿娘相似的脸，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痴迷。

萧肃渊拉着林素素的手，对着身后的侍卫冷声质问：“今日是谁当值，竟出了这么大纰漏，你们知道朕的规矩。”

侍卫弓着腰连连点头。

“是。

属下这就将今日当值的侍卫全部打入死牢，凌迟。”

林素素听到“凌迟”二字，这才反应过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怎么也没想到，闯进这院子的后果竟这么严重。

萧肃渊吩咐完，才将脸色苍白的林素素搂到怀中，近乎痴迷地看着她。

“别怕朕，朕会心疼……”林素素这才恢复几分血色，指着地上的我：“皇上，都怪这个贱女人，若不是她擅自闯入，这些侍卫也不会被连累！”

萧肃渊抬眸，又往我这边瞧了瞧。

就在我以为他会认出我的时候，他冷冷开口。

“给朕拖下去，一并处理了。”

萧肃渊说完便搂着林素素转身，还咬着她耳朵低声说着什么，林素素一张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萧肃渊，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待在你身边吗？

如今我在你眼皮底下就要没命了，你却认不出我……我拼命喊出声，可嗓子早就因为先前的哭喊变得无比沙哑，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来。

侍卫们拉着我在地上拖行，靠近萧肃渊身侧时，我试图抓住他的衣角。

可我忘了，我双手骨头尽数断裂，只能眼睁睁看着衣角从我指缝划过。

“皇叔……”我用尽全身力气唤着他。

他顿住了脚步，林素素死死盯着我的手，狠狠给了我一脚，我痛哼出声。

“下贱的狐媚子，皇上何等尊贵，岂容你动手拉扯！”

“还不快拖走！”

9萧肃渊脸色发黑，一掌将林素素扇倒在地。

林素素神情痛苦，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置信地望着萧肃渊。

“皇上，素素哪里做错了，您要下这么狠的手……”萧肃渊对她一向宠溺有加，人人都说新帝性情阴冷难测，可偏偏在她面前连句重话都没有，更别说动手了。

今日这般还是头一回。

萧肃渊视若无睹，厉声呵斥：“放开她！”

随即，他快步上前，一掌将拉着我的侍卫击飞，小心翼翼将我抱在怀中。

自从他登基之后，我再也没有叫过他“皇叔”。

他颤抖着手慢慢拨开遮蔽我面孔的发丝，看到触目惊心面目全非的一张脸时，彻底慌了。

“阮阮……是谁！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我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

“皇叔，你终于来救我了……”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失措，抱着我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

他心疼地握住我的手，却只换来我一句闷哼：“痛，好痛……”萧肃渊这才看清我的手，原本白皙纤长的手指，如今满是血污，关节处狰狞地扭曲着，整个手背都高高肿起，像个沾满脏污的馒头。

我的琴艺得了阿娘真传，不小心划破小口子阿娘都会心疼半天。

萧肃渊也最爱我的琴音，即便后来，我的琴音里满是怨怼，也不妨碍他的痴迷。

如今却被人伤成这样，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红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他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气，抬眼看向小脸皱成一团的林素素。

“她的手，也是你干的？”

林素素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却又不敢正面回话：“皇上，是这个女人公然违背您的命令，偷偷摸摸进了这处院落，定是图谋不轨……素素只不过对她小惩大诫罢了，皇上不是说过，素素迟早都是后宫的女主人吗，如今只是提前行使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皇上不会怪罪素素吧……”萧肃渊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字。

“好，真好……”林素素见萧肃渊没有怪罪，便更加理直气壮告起状来。

“皇上，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竟然将脸弄得和素素如出一辙，定是想要趁机取代素素！”

“所以素素才毁了她的脸，还赏了她一个字，给她长长记性！”

林素素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10“所以，她脸上这些刀疤也都是你的杰作？”

林素素得意洋洋地轻轻点了点头。

萧肃渊的视线落在我裸露的肌肤上，又看见沾满血污的衣衫，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了。

林素素邀功似的拿出匕首，“皇上，素素用的正是您赏赐的匕首，用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高攀主子的贱婢最适合不过了！”

“只是，这匕首被贱人的血染脏了，怪可惜的……”林素素鼓着腮帮子向萧肃渊撒娇。

萧肃渊眼里却像是要滴出血来。

“素素赏罚分明……真是个皇后的好人选！”

“皇上谬赞，素素不过是凭着对皇上的一腔爱意，不愿这些贱人坏了宫中风气罢了……”她话还没说完，脖颈便被萧肃渊死死攥在手中，整个人双脚离地，没一会小脸涨的通红，挤出几句破碎的求饶。

“皇上……您，这是干什么？”

“素素，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吗？”

“可您明明说过啊，在宫里，素素可以为所欲为……如今不过是整治一个狐媚子，您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皇上，难道，您不爱素素了吗……”林素素呜呜控诉起萧肃渊，一旁的春桃见到主子遭难，立刻跪着爬过去来，抱着萧肃渊的裤腿苦苦哀求。

“皇上，您饶了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身娇体弱，可禁不住您这样……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拦住娘娘，才让娘娘误闯了这里，惹得皇上生气，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萧肃渊居高临下睨了春桃一眼。

“她身上的伤，也有你一份？”

春桃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扫向那群妃嫔：“你们，也都参与了？”

妃嫔们即便再迟钝也反应过了，一个个埋着头不敢说话。

只有李贤妃小声回道：“皇上明察，都是贵妃娘娘和她的婢子动的手，臣妾们劝过娘娘，但是娘娘她一意孤行，说要整顿后宫风气……”11萧肃渊猛地松手，林素素狠狠摔倒在地，春桃连忙上前查看，主仆二人哭着抱成一团。

林素素狠狠剜了李贤妃一眼：“贱人，你何时劝过本宫？

分明是你鼓动本宫严惩她的！”

说着，林素素咽不下这口气，和李贤妃缠打在一起。

萧肃渊心疼地将我抱到躺椅上安顿好，低声问我：“阮阮，可是这两个不长眼的贱人伤了你？”

我心中的委屈瞬间爆发，重重点头，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

“阮阮，对不起，是朕来迟了……别哭，欺负过你的人，都得死！”

他指着身后待命的侍卫，冷声道：“军中日子无聊，将士们也素久了，朕就将她们主仆赏给将士们。”

“告诉他们，务必尽兴！”

林素素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一个劲儿往萧肃渊面前爬去，口中喊着饶命。

“皇上，素素是您的贵妃，怎么可以充为军妓……你们谁敢动我，我是皇上亲封的贵妃！”

萧肃渊一脚将她踢开，又蹲到他面前，死死扣住她的下巴：“不过一个替身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多高贵？”

“拉下去！”

侍卫们上前将她们二人抬走，林素素的嘶喊声久久不散。

我眼神一黯，是啊，不过一个替身而已……我竟然真以为他对我的紧张是出于真心了……想到这里，我嘴里泛出苦涩，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疼痛，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我的肚子，好痛……”我只感觉身下濡湿一片，意识也开始昏沉。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萧肃渊惊慌失措的脸。

“太医！

快宣太医！”

杀伐果断的帝王，第一次感受到内心如此的惶恐，仿佛即将失去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也许是我看错了，我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12昏昏沉沉中，我感觉房中有无数人进进出出。

萧肃渊的怒吼就在耳边，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除了疼，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太疼了，浑身都疼，从里到外都疼……“公主究竟怎么样了！

为何到现在还不醒？”

太医被萧肃渊一声怒吼吓得冷汗直流。

“公主的脸，虽看着可怖，但只是皮外伤，只要用微臣祖传的生肌膏，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只是……只是什么？”

萧肃渊焦急追问。

“公主这双手关节筋骨尽断，即便老夫一一续上，只怕也很难恢复往日的万分之一……”萧肃渊的心仿佛被紧紧揪着，气都喘不上来。

“她以后还能抚琴吗？”

太医凝重地摇了摇头，“能拿起碗筷已经是万幸，抚琴是绝不可能了……”萧肃渊双手握拳，狠狠捶在自己腿上，痛心疾首。

是啊，我的琴音和阿娘如出一辙，他是在惋惜以后再也听不到阿娘那般的琴音了吧……“她刚刚为何喊着肚子疼，还留了那么多血？”

太医重重哀叹一声。

“皇上难道不知？

公主刚刚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刚刚的情形，孩子已经没了……”身孕？

阮阮肚子里，竟有了他的孩子？

萧肃渊仿佛觉得天都塌了，眼里猩红一片，此刻只想冲到林素素那个贱人面前，将她碎尸万段！

他日夜期盼的孩子，能将阮阮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筹码，就这样被那个贱人害死了？

“来人！

告诉将士们一声，卖力些，留林素素那个贱人一口气就行。”

他呆愣地坐在阮阮床榻边，看着自己千宠万爱，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捧到她面前的女子如今毫无生机地躺着，一张小脸被绷带缠绕，他就恨不得将所有伤害她的人全部撕碎。

13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我醒来时只看见萧肃渊守在我床边，满脸胡茬，整个人透着疲惫。

那日的事情，我不敢去回想，可即便如此，那情景还是不停地跑到我的梦里，日复一日折磨着我。

萧肃渊除了上朝外，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太医更是干脆在我宫里住下了，专门照料我的身体。

虽说这些伤没有伤及性命，但每日换药那钻心的痛都让我生不如死。

萧肃渊看我被折磨地小脸惨白，大汗淋漓，心疼地不能自已，甚至将自己的手臂送进我的口中，任我啃咬，转移一些疼痛。

连太医都觉得惨烈：“微臣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女子受过这般惨烈的伤，即便是上过战场的男子都难以承受，公主当真是受苦了……”知道我小产时，我并不意外，受了那样重的伤，又流了那么多血，那孩子能留下才是奇迹。

可不知为什么，我内心虽然并不欢迎那个孩子，可真的知道他已经离开我的身体时，我还是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悲伤。

萧肃渊见我难过地发愣，越发心疼地将我搂到怀中，轻抚着我的发丝，小声劝慰我，声音柔地能滴出水来。

“阮阮，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放心，那个胆敢伤害你的贱人已经得到了教训，我这就让人带她上来，任由你处置！”

我心中冷笑，萧肃渊，林素素固然可恨，可若不是你的纵容，她又怎么会有机会伤害我？

14林素素主仆被带上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

不过短短半个月，我的伤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容貌也与往日无异，反而更加红润剔透。

而林素素却面目全非了，她脸上布满了烙铁留下的疤痕，红一块黑一块，十分可怖，眼角还被刺上了一个“贱”字。

原本那双透着机灵的大眼睛也不翼而飞，只剩两个黑窟窿。

鼻子也被削平了。

她身上穿着的白色囚服被血污掩盖，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仔细看去，衣服包裹下的身躯还在流着血。

她的双手双脚被尽数斩断，露出森森白骨。

一旁的春桃也如出一辙。

我倒吸一口凉气。

萧肃渊折磨人的本事当真是厉害。

萧肃渊低头握紧我的手，用眼神安抚我：“阮阮别怕，她们再也伤害不了你了……如今她们的命握在你手上。”

她们显然听出了我的声音，立刻跪地求饶。

“公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的身份，求您饶我一命！”

“求您别再让我当军妓了，那些男人简直不是人……”她们二人疯狂磕着头，可因为没了眼睛，连方向都是错的。

萧肃渊见我不说话，冷声道：“林素素，朕不过见你有几分肖似阮阮，才多给你了一些恩典，没想到你竟把自己当做宫里的主人了！

还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伤害公主！”

“你们可知道，即便是朕都不能伤害她！”

林素素黑洞洞的眼眶里流下了泪。

“皇上，您当真从未爱过素素？”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还敢跟朕谈爱？

真是痴心妄想。”

“伤害公主的人，都得死！”

萧肃渊周身的杀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萧肃渊自行处理。

她们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毕竟，她们手段残忍，心狠手辣，的确该死。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萧肃渊。

若不是他的宠爱给了林素素底气，她又怎么会对我下狠手。

15后来，我听婢女说起，萧肃渊将林素素主仆大卸八块，打包送回了林府。

林府得知庶女触怒龙颜，当即宣布将林素素从族谱中除名，又将她的尸身丢到了乱葬岗，任由野狼分食。

其余围观的妃嫔也都被贬为庶人驱逐出宫，一时间，后宫形同虚设。

可萧肃渊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子，他日日守在我身边，即便我再也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

“阮阮，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阮阮，我们再要个孩子……阮阮，为什么你眼里始终没有我……”我看着他痴迷的脸庞，冷声道：“萧肃渊，是你说的，区区一个替身而已，有什么资格谈爱？”

萧肃渊愣住：“替身？

什么替身……阮阮，朕何时让你做过替身？”

“别装了……那夜，你分明喊着我阿娘的名字……若我没猜错，你真正爱的是我阿娘吧……”萧肃渊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后又被一阵狂喜盖过。

“所以，你才对朕这么冷淡？”

“傻阮阮，都怪皇叔不好，让你误会这么久……”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阮阮，朕的确对你阿娘生出过情意……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朕心里只有你，与你阿娘无关！”

“朕以天子之尊向你发誓！

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他三指指天，一脸认真，这下换成我愣住了。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

可我确确实实因为这个误会遭受了莫大的伤害，还搭上一个孩子。

萧肃渊看出了我的失神，知道我心中难以接受。

“阮阮，以前的事情咱们不想了，以后我们好好的……”我缓过神来，将脸埋到他怀中。

“好。”

往事暗沉不可追，还需怜取眼前人。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