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环，还是古铜色的肤色。

再看看自己一身的军服，与那些建康城中身着宽袖长袍的风流雅士全然不似。

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脚下走快了几步，反正不日就要离开建康城了，这繁华乱眼的风景，看看也就罢了。

转过一个巷口，发现过了前面的桥，就是大名鼎鼎的乌衣巷，王谢两家皆居于此。

“还是避开些的好。”我心道。转头，遂往南而去。

一路小径，夜色更加幽深，朱雀桥畔，暗影丛生。

正打算召唤潜行的侍卫，突然发现，不远处似有光亮，我往光亮处走去。

只见，盛开的桃花树下，一名青衣女子，手提灯笼，抬头望着如云如雾般的桃花。

仿佛一幅极美的画卷，粉红色的桃花随风飘落，灯影下佳人独立，桃花的香气袭面而来。

我不敢动了，只静静地站着，甚至放轻了呼吸。

空气中的这一丝异样，还是惊动了树下的她，她转过头来。

树影在灯光中婆娑，我和她对视了。

我又往前迈了一步，她盯着我左耳上的耳饰看，神情有疑惑，却无惧怕。

这时，桃树上似有异动，我一纵身，踏着桃树跳了起来，从树杈分枝处，取下一物，递到她手里。

我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接过那只小小的兔子，低头躬身对我行了行礼，随即提灯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她和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踏树而落的桃花，飘满了她的青衫，也染红了她的脸颊，她肤光如雪，青丝如乌。

她走后，我接住飘落的桃花，口中轻唤：“阿妹！”

我醉了。

3

我托人去打听，却得一句：“谢家女，可妻王侯。”

也罢，这样的世家门第自是我高攀不上的。

看来，我和她是注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人。

岂知，半年之后，我和她又见面了，这一次见面是在荆州。


早已花自零落碾入尘土为泥了。

我和蓁蓁，不过是两枚棋子抱薪求暖，许能燃柴成炭，亦或许会化为灰烬。

11

大宁王元年，宁州王萧奕在宁州以盛大的夷族风俗迎娶谢氏女谢蓁蓁为王妃。

我看着身着隆装的蓁蓁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向她伸出了手：“蓁蓁阿妹，跟我回家吧！”

荆州是桓氏的地盘，我则是来给桓太夫人送寿礼。

在策马经过城门时，我与谢家的车队相遇了，那一日，荆州开始落雪了。

我一眼就看见了她，挑着车帘，看车外的飘雪。

我的心动了。

与众随从分开后，我一人留在了荆州，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我发现，她没有去参加桓府的迎宴，一个人去了城外的道观，我也追了去。

却见我喜欢的姑娘，一个人伫立在风雪中，呆呆地望着落满雪的乌桕树，神情落寞。

四周寂静，直到我为她撑伞挡住风雪，她才回过神来。

“今日城中正在举办欢迎谢氏的宴席，谢娘子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我问她。

她却说：“那萧大人呢，又是为何来此地？”

我心中又惊又喜，她居然知道我是谁？

她似有避讳，转身打算离去，机不可失，我追了上去。

远处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雪淹没，她的马车也被我暗中破坏了，无奈中她只能答应我送她回城里。

一进马车，我见她被暖意一激，瑟瑟发抖。

立刻往她手里塞了只手炉，却顺势用我的手包覆住了她的手。

她大惊，奈何挣扎不脱，只能恼怒我的无理。

天知道，这一刻，我的喜悦有多大，可瞬间想起来，她不是我夷族的姑娘，定然不喜我如此的唐突她。

忙把手拿开，转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她转头不理他，我故意逗她，举着茶盏问她：“那我喂你？”

她一副要啐我的样子，似又怕我更轻狂，只能转头不理我，我心里却欢喜无边。

“萧大人，你我不过才见第二面而已。”她道。

我说：“然，但我对谢娘子一见倾心，再见倾情！”

“你对我根本就一无所知。”她摇摇头。

“昨天你们进城的时候，我看见你了。”我握着茶盏，低声说。

“自从建康一别后，我对娘子
，她的面孔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紧紧地搂住我，将头深深地埋入我的颈窝，气息微弱。

一直到我走进屋里，她也没有松开手，我抱着她，一起依偎在榻上。

突然，她仰起头主动地吻上我的唇，她从未如此主动过，

片刻之后，我反客为主，与她唇齿纠缠，抬手扯落了床纱。

夜风吹过庭院，吹落了一地的花瓣，馥郁的香气充斥了整个房间。

9

我在她脸庞上来回地轻抚，她恼了，一把抓住我的指尖，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笑出了声，紧紧地拥着她，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不忍打破。

可是需要面对的总是无法逃。

她是我选中的人，一路行来，我对她的心性已了然在心，我选择相信我的阿妹。

于是，我对她说：“蓁蓁，从现在开始，外面所有的事情，你不要去听，也不要相信；只听我说的，只看我做的；只相信我所说的、所做的一切，好吗？”

她说：“那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你不愿意？”我追问道。

“我不敢！”她回答。

我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捧起她的脸，“蓁蓁，有时候，我希望你能更贪心一点。”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找谢大郎，义父倒先来召见了我。

万万没想到的是，义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却是：让我杀掉谢蓁蓁！为什么！

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摆弄着花草的义父，笑我居然看不出来，蓁蓁就是谢家的棋子。

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谢家在建康城发现了我与蓁蓁的偶遇，正苦于无法掌控宁州。

如此良机，一步步从荆州开始，安排蓁蓁来到了我的身边。

为的就是让我陷入这情爱之中。

蓁蓁若是不能掌控我，便是废子。

义父骂我痴人说梦，像谢蓁蓁这样的世家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夷人。

不过是一场春
梦吧！

夷人，从义父口中说出，我犹如遭受了当头痛击，双耳嗡鸣，浑身如同堕入冰窟。

我跪在义父面前，乞求义父放过蓁蓁，我第一次发现义父的面孔居然如此的狰狞。

我像是被抽去了精魂，痴傻了一般行走在刺史府的长廊。

迎面而来的奶娃娃，他在说什么？我充耳不闻。

一直到我骑上马，跑出城，跑到溪边，我才渐渐地清醒过来。

我算什么人？自以为是一州府的提督，然而在世家的眼中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我竟忘了，宁州府最大的世家就是刺史一家，刺史门楣盘踞宁州府已近百年。

朝廷屡次想换掉宁州的刺史均未成功，只因宁州难进易出，易守难攻。

中原的势力想进入宁州也非常艰难。

可是义父在这件事情上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我竟不知！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暗中探查了一番。

真相是非常残酷的。

原来，我和蓁蓁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义父虽然没和建康城的世家有来往，却一直和荆州的桓家有联系。

桓家想逐鹿中原，义父想维持对宁州的掌控，而我则是明面上的那一枚棋子。

我为鱼肉，卿为刀俎。

一想到，我亲手捧着的那朵娇花，即将被卷入这云诡波谲中，我心如绞痛。

是时候了，该掀翻这盘棋了。

10

当我带兵杀入刺史府的时候，义父看我的神情居然带着几分赞许。

义弟已被他亲手杀死了，他抓着我的手把剑捅进了他的心口。

他说我不负他的培养，可惜还不够狠。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细思极恐。

我站在长长的回廊中，看着满园的花出神，花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阳光在回廊里留下了斑驳的影子，昔日的热闹与喧嚣统统都不见了。

蓁蓁来了，她被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