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天成眼神中的慌乱倒不像是装的，申瑞也是真在哭。
我眼色灰暗地看了他们一眼后闭上眼睛：“我没什么事，你们忙去吧。”
申天成握住我的手说：“老婆，我当时只是一时间情况紧急，护错人了，我真不是故意不管你的。”
“是啊，妈妈，我坐你前面，一时间也拉不到你。”
我懒得和他们辩驳了，只是淡淡点头。
申天成一直握着我的手，结果车祸的时候突然松开抱住陈钰，这叫护错人了？
申瑞也是一直喊陈钰，没有看过我一眼。
这对父子，真是让我觉得有些恶心了。
接下来两天，他们两人可能是出于愧疚，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安心陪伴我照顾我。
但有时申天成会拿着手机时不时傻笑，那笑起来的模样就像与我初恋时。
申瑞则会拿着申天成手机偷偷和陈钰视频通话，被我看到过。
我都当做没看见过。
30日这天，我差不多该出院了。
但这天早上，申天成走进我病房来，面露难色地说：“老婆，我妈也突然生病了。”
“你这边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今天我给你办好出院手续后，你自己回去吧？”
我盯着他，一眼能看穿他眼底的心虚，这是身为女人的强大直觉。
我知道，事情一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嗯，好呢，你赶快去照顾你妈妈吧，帮我祝她早日康复。”
申天成立马点头道：“会的，老婆，你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说罢他就想过来亲我一口，但我立马偏过头去。
他尴尬一笑，然后就带着申瑞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走下病床悄悄跟着他们出去了。
我心底里，似乎还期盼着他们父子可以说句实话。
跟着他们走到医院门口后，我就见到，陈钰正站在门口对他们笑脸相迎。
接着申瑞嬉笑地扑到陈钰的怀里，陈钰将他紧紧抱住。
“陈钰妈妈，我好想你！”申瑞大声道，声音恳切。
“干儿子，我也想你。”陈钰捏了捏他的脸蛋。
而后她转过头去与申天成四目相对，两人错位轻轻吻了吻对方的脸。
“哇，爸爸妈妈在亲亲诶。”申瑞大声笑着说。
“小孩子别看这些
的雪景，银装素裹，确实美丽。
但陈钰看起来根本不是来这里出差的，而是一起旅游的。
下车后他们三人就手牵手一起走在前头，而我独自揣着兜走在后面。
看到他们在这茫茫雪地里一起和乐融融地打着雪仗，我仿佛看到了与儿子五岁时一起堆雪人的时候。
“妈妈，你堆雪人好厉害，太好看了，跟你一样漂亮。”申瑞看着眼前我堆的雪人，眼睛发亮。
“我好喜欢你，妈妈，长大了，我也要给你堆一百个雪人。”
终究是时过境迁，非比从前。
一个小时后，我们坐上了雪地里的观光缆车，由于一排只有两个位置，我才能坐在申天成的旁边。
他握住我的手，似乎是表明自己没有忘记我的心意。
但我只是把头瞥向别处，看着这雪地里的风景。
正当我思想驰骋之际，我忽然感到观光车一阵异动。
我回过神来，只见观光车抛锚脱轨，正失控运行，飞速地撞向一颗大树。
整个车上的人都慌了，司机也慌忙地拨动着方向盘，但是没有用。
最终，观光车撞到了大树上，猛烈的撞击下，我被撞飞了出去，头碰到了一颗巨石。
猛烈的眩晕感和痛感向我袭来，血腥味道从喉咙里传来，我感到意识正在慢慢模糊。
我这才模糊地看到，申天成之前握着我的手不知何时早就环抱住了陈钰。
父子俩与陈钰在旁边的雪地里紧紧抱在一起。
“陈钰，你没事吧？陈钰阿姨，别哭，我们在。”
我从医院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看向旁边的手机熄屏的时间显示，我才知道已经是28日，距离新年只差三天。
我双眼无神地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我的丈夫和儿子，在我和陈钰一起遭受车祸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陈钰。
我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弃子，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酷。
我呆呆地想了许久后坐起身来，这时申天成和申瑞进了病房来，看到我醒来后，都急忙地朝我慰问。
“老婆，你现在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妈妈，你快吓死我了，我以为要永远见不到你了！”
也不会无聊。”
我看着儿子殷切的眼神，轻轻笑了。
意思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觉得我很无聊，别的阿姨才有意思。
是不是顺路去，这一趟旅游究竟是否为了补偿我，我心底已经有清楚的答案了。
但我已经无所谓了，失望到极致后，这些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点头道：“没关系，我不会计较这些。”
陈钰看着我，从她眼眸中，我能感受到女人才能感知到的一些挑衅意味。
仿佛在说：“我就是你老公的新欢，你就算有脾气，又能奈我何？”
我没过多理会她的眼神，坐进了车里。
我一个人坐在后排，而陈钰则抱着申瑞坐在副驾驶座上。
“这……不太好吧，要不老婆你坐这儿来。”申天成回头看向独自坐在后排的我。
儿子笑着说：“没关系的，就让妈妈一个人坐那儿，我要听陈钰阿姨讲故事。”
陈钰说道：“嫂子看起来是个内敛优雅喜欢安静的人，我们这些比较闹腾的就别打扰她了。”
申天成笑着说：“有道理哈，那就这样，走啦。”
接着车子就开始发动了。
我撑着手，看着窗外的景色闪过，他们的话仿佛是我的耳旁风一般。
一路上，前排的三个人欢声笑语，陈钰给申瑞讲述着自己丰富的见闻和故事，说起话来绘声绘色，让申瑞流连其中。
这巧舌如簧的模样，我也不得不佩服了，怪不得能把我老公和儿子都抢走。
“陈钰阿姨，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你要是我妈妈该多好！”
申天成和陈钰立即一齐说道：“别乱说噢，你已经有妈妈了。”
“不过，我认你做我的干儿子，也不是不行噢。”陈钰又补充道。
我听着儿子的话，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
我自问从他小以来一直把他当掌心宝，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到十岁。
但轻易地就被其他女人抢去了“母亲权”。
我叹了口气，无所谓了，摊上这对父子，是我的不幸。
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几乎就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只有申天成中间递给过我一瓶水。
仿佛他们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我是个局外人。
到达目的地后，一片白茫茫
。”陈钰捂住他的眼睛笑道，而后将他放了下来。
“走吧，我们去游乐园。”申天成一只手牵着陈钰，一只手牵着申瑞，坐上了车。
我看着车子扬长而去的影子，眼眸才沉沉低下。
没事，毫不意外，应该已经习惯的。
但我的眼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水，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他们父子俩哭泣。
这时我手机接到了一则短信，发信者是陈钰。
“周婉，我知道你看到了。”
陈钰发过来的信息，挑衅意味十足。
“周婉，是不是很气，心里很凉？你都看到了吧，你老公亲我，你儿子喊我妈妈。”
“但是你又能怎样呢？你老公和儿子已经对我无法自拔了，你这种没有一点情调和浪漫的黄脸婆，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识相点就自己主动退出，等我霸占申天成的房子之后再把你赶出去，可就为时已晚了。”
“哎呀呀，你可真是个失败的女人。”
我握着手机的手正在轻轻颤抖着，但很快我又调整好了心绪。
反正两天后我就从这个时空之中离开了，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我将她的短信截图，准备把这作为我给父子俩饯别礼的一部分。
我回到医院，询问了一下医生，申天成并没有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我本来就还没完全好，因此我继续待在医院也是应该的。
这一天，我独自一人待在医院，一个人打点滴，一个人拿着吊瓶上厕所，一个人去买饭。
拿着吊瓶走向厕所时，我感到头脑一阵眩晕，随后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吊瓶破碎，流出一地药水。
我的手碰到了玻璃碎渣，一阵刺痛下，流出了鲜红的血。
有护士连忙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后惊恐地将我扶起，问我身体情况。
确认我没有大碍后，她小心翼翼地问着虚弱的我：“女士，您的亲属呢，怎么没在？”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护士似乎猜到了什么，也没有多问，然后说道：“那今天我就照顾你，帮你买饭吧。”
“要去厕所了就通过床头的铃来叫我，饭我也帮你备好。”
我感动地看着护士点点头：“谢谢你。”
一个素不相识的护士，都比他们
父子要在乎我地多。
第二天，也就是31日，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我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回到家中，将这个家里证明我存在过的所有东西和痕迹都收拾了起来。
我的杂物，我寥寥可数的化妆品，我们一家的合照，写着我名字的东西。
与申天成的定情信物与情书，与他的恋爱回忆相簿，给申瑞买过的玩具，与他一起做的石雕、木刻等等……
所有珍藏着我们点点滴滴回忆的东西， 我都通过翻箱倒柜的方式搜集齐了，确定没有遗漏。
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时，我听到家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我讲这些东西都放进行李箱，然后塞到床底下。
进来的父子俩喊着我的名字，我冷淡地回应了一声。
申天成有些疑惑地问我：“我怎么感觉家里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我淡淡说道：“我都打算撤了换新的。”
申天成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申瑞大声从自己房间里跑来说：“我的那些小玩具怎么都不见了！”
申天成看向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婆，你打算干嘛呀？不会是想搬出去吧？”
“别啊，我可以跟你解释的。”
而后他小声说道：“你这么爱我，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吧？”
“就算是离开，我也能把你找回来。”
我嘲讽地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沉默氛围持续良久后，申天成说道：“老婆，我们一起去我们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吧，那边人多，热闹。”
“你放心，这次是绝对没有陈钰了，她回老家跨年了，这次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我们把话说开，好不好？”
我抱着手，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不是因为我还在意他，而是这已经是我最后一天在这个世界了，他想怎样都无所谓。
就算这次依旧是失望，那我也没有任何意外和失落。
如果真的去了，就当做和他们的正式饯别。
“太好了，儿子，我们一起去电视台准备跨年要用的东西，等弄好了回来接妈妈。”申天成对申瑞说道。
申瑞兴奋地跳着：“好诶好诶！”
然后父子俩就又走出了家门。
我把塞到床底的东西又搬了出来，最后扫视了一眼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