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 其他类型 私奔被抓,表小姐死不悔改阮凝玉谢凌结局+番外
私奔被抓,表小姐死不悔改阮凝玉谢凌结局+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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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酒瓶

    男女主角分别是阮凝玉谢凌的其他类型小说《私奔被抓,表小姐死不悔改阮凝玉谢凌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空酒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在不仅是胃痛了,阮凝玉还尝到了唇上的铁锈味。夜里,她眼睛通红,目光带着浓稠的怨与恨。在后宫苦心经营多年,她自认为狠,终究还是狠不过谢凌。就算她在病榻上危在旦夕,因她曽是谢家表姑娘,姜贵妃想逼她问出不利于谢家的内情,借此跟信王扳倒首辅谢凌。阮凝玉问心无愧,念在往昔家道中落寄居在谢家的恩情上,所以就算她对谢凌再这么坏,也没动过谢氏一家老少一根毛发。甚至谢宜温倾心慕容深已久执意要入宫,她也在选妃宴上推了一把,让慕容深选了谢宜温。她张开口,刚想说什么,却又抿上了唇。她最恨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出身的人,无关痛痒高高在上地对她说出这种话。于是,她冷淡地偏过了脸。“与你无关。”话落,阮凝玉能感受到车内一下比刚才寒冷了好多。谢凌唇动了动,在夜里沉沉地...

章节试读




现在不仅是胃痛了,阮凝玉还尝到了唇上的铁锈味。

夜里,她眼睛通红,目光带着浓稠的怨与恨。

在后宫苦心经营多年,她自认为狠,终究还是狠不过谢凌。

就算她在病榻上危在旦夕,因她曽是谢家表姑娘,姜贵妃想逼她问出不利于谢家的内情,借此跟信王扳倒首辅谢凌。

阮凝玉问心无愧,念在往昔家道中落寄居在谢家的恩情上,所以就算她对谢凌再这么坏,也没动过谢氏一家老少一根毛发。

甚至谢宜温倾心慕容深已久执意要入宫,她也在选妃宴上推了一把,让慕容深选了谢宜温。

她张开口,刚想说什么,却又抿上了唇。

她最恨他们这种高门大户出身的人,无关痛痒高高在上地对她说出这种话。

于是,她冷淡地偏过了脸。

“与你无关。”

话落,阮凝玉能感受到车内一下比刚才寒冷了好多。

谢凌唇动了动,在夜里沉沉地望着她。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

但前世跟他厮杀多年,她自然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悦了。

她现在胃部绞痛,湿透的衣裳也濡湿了披着的外衣,害她全身发冷,她死死地咬着唇,不吭一声。

谢凌盯了她一会,便冷清地移开了那层薄薄的目光。

马车内一时气氛僵冷到极致,打落在窗棂上的雨水仿佛都能结成冰。

夜雨很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

阮凝玉瑟缩着,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

似乎好久好久以前,她似乎也跟谢凌同乘一辆马车,当时也是下这么大的雨。

是了,她回想起来了。

前世私奔被抓后,回京途中,她也这般跟谢凌在马车上独处过。

不过当时的她很害怕他,便抱着自己躲在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明明谢府各位老爷都肃穆威严,可她独独最怕眼前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嫡长孙。

那时的谢凌没说什么,在马车上看了一天的书。

当天到了驿站后,她下车时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也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而当时的她,也是吓得不敢吃马车上的吃食......

嘭的一声。

阮凝玉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谢凌发现不对,下一秒便来到了她的身前。

“阮凝玉。”

垂眼查看,谢凌面色微变。

只见她精致的容颜竟然比纸还要白,红唇也被咬出了血,她在他的怀里瑟缩着,竟比风筝还要的轻。

黛眉紧蹙,竟然掉了眼泪。

“阿娘,阿娘......”

见她在梦里一直哭,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少女身体颤抖,一边喊着“好饿”,“冷”,一边悲戚地叫着阿娘。

谢凌垂下眼帘。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少女脸色苍白,感受到了他这个发热源,竟蹙着眉不断地想要更贴近他,不料挣扎着挣扎着,外头那件披风从肩上滑落,露出了底下轻薄半湿的春衫。

淡绿色的薄纱犹如翡翠色与远山雾天的那抹黛绿,衬得她更加冰肌玉骨。

一抹青丝还潮湿地黏在她的脖颈上,配合着夜里的黏腻雨声,又纯又媚。

谢凌墨目一清如水,无悲无喜地为她重新披上了衣服。

阮凝玉梦到自己回到了襄州。

她似乎抓住了旁边的一只微凉的手,将他当成了阿娘。

她哽咽了一声,“阿娘,你不要离开我......”

奇怪,她能感觉到这只手很排斥,似乎要挣开她,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也没挣开。

翌日,她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阮凝玉刚一动,身上的锦被便掉落在地。绳子不见了,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套崭新的罗裙。

回想起自己的现状,阮凝玉警惕地坐了起来,便见眼前案几上依然摆放着男人的那张古琴。

而男人早已离开,只剩下满室淡淡的沉香气息。

谢玄机不在。

阮凝玉松了一口气。

她依稀记得昨晚有人在旁边温和地撬开了她的唇,喂入暖融融的粥,从食道一路流到胃部,温暖极了。

昨夜应该是谢凌的侍女。

阮凝玉往窗外扫了一眼,发现马车外面有侍卫在看守。

他们走的是洛阳至陕州的官道,现在刚抵达一个驿站。

突然车帘被风刮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阮凝玉回头。

下一秒,她眼前一位锦衣玉带,神采飞扬的少年便向她扑了过来。

阮凝玉眼皮跳了跳。

在少年要扑过来之前,她先预判地后退了一步。

沈景钰扑了个空,不敢置信地回过头,“阿凝?”

旋即又露出了个灿烂张扬的笑容。

“阿凝!”

说完,他再度扑了过来。

跟条黏人打不走的狗一样,阮凝玉嘴角抽搐,又是一闪。

这次少年的脑门便磕到了谢凌马车上的香炉,听那“哐当”的闷响,似乎撞得不轻。

他迷迷糊糊地看过来。

阮凝玉咳嗽了一声,便道:“沈小侯爷,男女授受不亲。”

沈景钰:???

他懵了。

沈景钰顿时冷下脸,上前握住她的手,眉眼沾染了戾气,“阿凝你别怕,是不是谢凌他对你做了什么?他要是敢欺负你动你一下,我就剁了他一根手指头!”

他眸里布满忧色,急得将她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凝你放心,谢凌他绝对带不走我们,五叔都安排好了,今晚在下个驿站歇息的时候,就会用迷药把谢府人都昏迷。”

“届时我们回洛阳,不,去比洛阳更远的地方,去汴州,徐州,或者襄州!到那我就买一处大宅院,买下一整条街的铺子给你养家糊口,在院子里给你种满你最喜欢的平仲树!”

沈景钰语气天真恣肆,眼里仿佛揉碎了星子。

可就在这时,少女冷淡地从他的手里一根一根抽出手指。

阮凝玉没有情绪,“你放弃吧。”

作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沈景钰一上车开始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少女一直漫不经心的,神色恹恹,周身还透着他陌生的疏离气息,就连气质也变了,虽然他形容不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阿凝对他的态度不太一样了......

他有点害怕。

沈景钰气不打一处来。

“肯定是谢凌这宵小威胁你了是吧?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见他桀骜不驯地就要掀帘去找谢凌,阮凝玉冷声道:“站住。”

她有点恍惚,仿佛又回想起了他在京城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情形。

那可是令满京女郎闻之脸红的沈小侯爷,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然而多年过后,无人知晓她这位皇后娘娘在护国寺礼佛祈祷大明风调雨顺,因丧女之痛,遣散宫人独自在寺内一处院落散心时,曾走到平仲树下,遇到了一位蹲下身在逗猫的少年僧人。

袈裟外露出蜜色肌肉,雄性气息澎湃。

偏生他看起来年纪又比她小......

当时已经跟慕容深很久没同房的阮凝玉见了,不由脸蛋微红,为了避嫌,移开目光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

“娘娘如今可还喜欢狸奴?”

阮凝玉身影一顿,豁然回头。

便见树下的少年早已抱起了猫,尽管物是人非,依旧故人之姿。

即使彼此变化了太多,可他唇边依旧是丝毫未变的嘲讽弧度。

前世民间传言,沈小侯爷因宁德皇后,斩断三情六欲,出家为僧,法号为:无情。

阮凝玉睁开眼,重新看向面前这位俊朗张扬的少年郎。

“不关他的事。”

沈景钰的背影顿住,回过头,便看见少女在原地平静着一双眼直视他。

杏目仿佛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

“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十年夫妻,知己莫若夫,前世慕容太子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她好的一面,包括她阴暗的,他全都知根知底。

有一次,朝廷重臣送进来了个嫔妃,对方貌美年轻,且性格张扬不知收敛,看不起她这个皇后的出身,阮凝玉一下便感觉到了不利,刚想派身边人偷偷下手铲除时。

谁知被前来未央宫用晚膳的慕容深给猜中了,他当时用玉勺享用着燕窝鸡丝汤,阮凝玉正在服侍着他用膳,突然间,天子便传来了一句。

“皇后想除掉孟昭仪?”

惊得阮凝玉被碗里的汤烫到了手腕。

天子面容威严又神秘,阮凝玉难窥其心,便跪了下去。

慕容深却将她扶了起来,查看着她雪腕上的伤口,差人取了药膏过来,阴柔的声音透着不悦:“朕何时说要怪罪于你?”

“朕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既然你不喜,一个嫔妃而已,今夜便除掉吧。”

皇帝用着最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最冷漠凉薄的话,阮凝玉惊讶的同时,又被他的冷血而发懔。

她最感到细思极恐的是,无论她有什么心思,全都会被身边的这个枕边人窥晓得到......

一日夫妻百日恩,慕容深对她的了解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阮凝玉紧紧盯着这辆太子车驾,而慕容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就在这时,挂着宁安侯府旗帜的车驾缓缓停在了谢府的车队前。

马车刚停,阮凝玉就发现了不对劲。想到自身处境,她戴上帷帽,白纱掩面,出了车厢便要下来。

负雪却将剑横在她的身前,冷眼警告她。

阮凝玉只好掀开车帘一角,远远望着。

谢家车队遇到侯府车驾,想到那个前世绝情寡义的男人也在那辆金顶马车上默默观望着,阮凝玉的眉心便皱着。

很快便见宁安侯府的马车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是府里的管家。

原来是侯爷觉得儿子沈景钰与人私奔一事丢尽颜面,便派管家来接小侯爷。

陈管家对着谢凌的那辆马车,遥遥躬身施礼。

“谢公子,奴乃宁安侯府大管家,奉侯爷之命,来接小侯爷回府。”

四周的百姓都安静了下去。

片刻后,便听那辆华盖马车里传来一声“可”。

很快,阮凝玉前方的苍山就开始放人。

不一会儿,沈小侯爷便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沈景钰突然面色极寒地回头,望的居然还是她这个方向!

那目光晦暗,又深深。

吓得她赶紧拉着帘子的手缩了回去。

沈景钰瞥了后方马车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而后大大咧咧地跳下了那辆高架马车。

陈管家“哎哟”了一声。

“小侯爷,当心点!”

见到小侯爷出现,侯爵府车舆旁一貌美婢女急如风火地上前。

霖月将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沈景钰几日奔波后依旧华服锦衣,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小侯爷没事,奴婢这几日可担心坏了,夜夜都睡不得个好觉!”

她仿佛看见了远处马车内的襦裙一角,伸出手整理着沈景钰的衣襟,一边道:“小侯爷身份尊贵,自小被奴婢们和嬷嬷们保护得极好,老太太也宠爱,以至心性纯粹,害得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您身边露脸,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奴婢就怕有些人居心不良地接近小侯爷您。”

“尤其是别人府里头那些养着的关系不知道拐了个多少个弯的落魄亲戚,最容易干出没家教的事,不像正经点的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

这位大丫鬟的声音不轻也不重,马车内的阮凝玉刚好也能听个清晰。

阮凝玉挑了下眉。

霖月说完,抬起眼看向沈景钰,“小侯爷最近都清瘦了。”

却不料沈景钰心事重重,眉眼落了层霜,连她方才说的话都没听个一二,便不耐地拂开了她为他整理衣裳的手。

霖月的手微僵,很快便如无其事地笑笑,退到他的身后,又问他饿不饿,刚才过来的时候带了些府里的点心,问他想要吃什么。

沈景钰还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边终于平安接到了小侯爷,陈管家抬头,便听见谢府那辆高贵气派的马车上又传来了一道清冷淡薄的声音。

“既然小侯爷平安无事,便劳烦管家辛苦送小侯爷回府上。隔日,谢家定登门请罪。”

陈管家忙应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小侯爷离开了。

阮凝玉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沈景钰。

她原本以为按沈景钰心高气傲的性子,知道了她“脚踏两条船”的事,说不准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闹一场。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沈景钰出奇的安分,薄唇抿着一条直线,许是舟车劳顿,他神色恹恹的,转身便上了宁安侯府的马车离开了。

小侯爷为情所伤,兴许真的是黑化了。

两拨人马分开。

谢府阔气的车队继续往府第驰驱,阮凝玉观察到街边那辆太子的车驾也缓缓往他们的反方向行驶,于是便松了一口气。

她就这样等待着抵达谢府。

不曾想,谢家的队伍前行了没过多久,京城的中心街便突然传来了一阵铁马的嘶鸣声,惊得街道旁的百姓尖叫躲避。

这铁骑般的磅礴气势,来势汹汹,就连在马车上的阮凝玉都能感受得到。

她刚将头探出窗。

便见原本乘坐车舆,离开了有半刻钟的沈小侯爷竟然在后面单人匹马地追赶上了谢家的车队!

蹄声如雷,扬沙滚滚。少年鲜衣怒马,容颜俊美,目光愠怒又带着浓浓的不甘,最后化成了一抹势不可挡的坚毅。

像极了前世护国寺里那个偏执的少年。

阮凝玉眼皮猛跳,快速躲回车内。

正当她凝神屏气决定装死时。

随着一声清脆的蹄声,沈小侯爷驾驱着骏马,他垂眼,看向身侧垂落紧闭的一道帘子。

“阿凝。”

阮凝玉眼皮猛跳。

坐在车辕上的负雪唰地抱剑站了起来,冷眼警惕地看着沈景钰,“沈小侯爷,你要干什么?!”

沈景钰却置若罔闻,牵扯着缰绳,悠哉悠哉的,阳光落在他的玉冠上,玩世不恭中又透着股王室的高贵气息。

他嗤了一声,“本世子找她,与你何干?”

“你!”负雪一脸怒容。

而坐在马车里的阮凝玉手指都快把手帕给搅烂了。

正值晌午,街上车水马龙,他是嫌别人看好戏不够热闹么?!

不过,要是沈景钰行事安分守己,那便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小侯爷了。

毕竟前世她当上了皇后后有次微服出行,他都敢遣散了她的宫人将她秘密带入一处私宅里,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的?

这事,也亏得慕容深不知道。

宫廷里皆知皇后娘娘微服出宫寻手帕交小住,殊不知她被关在城外一处私宅里,一月后她才回宫。

阮凝玉的心沉了下去。

这一世,她一定要斩断沈景钰执着的爱念。

她得想一些手段。

与此同时车队停在原地,前方一辆车架也缓缓停了下来。

须臾,一身蜀锦雪松纹青衫的谢凌面容冷淡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古井无波的眼望着马上的沈景钰,明明音调很平,没什么情绪,却叫人从骨子里的发冷。

“沈小侯爷,慎言慎行。”

即使隔着车厢,阮凝玉都能感受到男人那道没有实质的冰冷目光,身体忽然一颤。

心里瞬间就将沈景钰给骂了千百遍。

谢凌一出现,原本喧哗的街上瞬间便安静了下去。

然而外面的少年却是个不怕死的。

沈景钰仿佛没有听见男人警告的话,而是狂放不羁地勾起了唇。

下一秒,阮凝玉身侧的车帘唰地一下就被人挑了起来。

突然灌进来的风吹起了她眼前的白纱。

映入眼帘的竟是少年的一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声音也硬邦邦的。

“东西。”

“什么东西?”阮凝玉微怔,再往上看,却是一张冷漠讥诮的脸。

沈景钰坐在马上冷漠地睥睨着她,“我送给你的对镯。”

原来是前几天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后,少年暴跳如雷地离开了,忘记了将那副金镶玉的对镯拿走。

“等等。”

阮凝玉很快在自己的包袱里扒拉找了出来,而后下了马车,走到沈景钰的那匹天子御赐的神驹前,将之亲手递给他,目光平静坦然,“小侯爷,给你。”

沈景钰却没接,也不说话,而是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眼前的少女并未像京城时下用凤仙花染指甲。

晌午的阳光一照,柔荑便如同刚剥开的荔枝般,指甲也透着点淡淡的粉,像水莲的色泽在她的指尖晕开。

就连精致华贵的金镶玉手镯,在她的手上也瞬间黯然失色了下去。

阮凝玉见他迟迟不接,便蹙了眉,“沈小侯爷?”

沈景钰回过了神。

很快便见他厌恶地拧眉,无视般对她嗤之以鼻。

只见他微红的唇轻扯了一下,便从她手中夺走了对镯,而后扯了下缰绳,冷漠地调转马头,挥袂生风地离开了。

看都不看她一眼。

见他呼吸她身边的空气都觉得厌恶难忍,阮凝玉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她却咯噔了一下。

只见那一身青衫的谢凌站在车旁,目光似薄雪。

即使隔得有些远,但阮凝玉就是知道,这道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阮凝玉眼睫颤动,同行的婢女说她这几日换洗的衣裳未干,所以便让她换回了离府那日的衣着。

待她再看过去时,那道雪松青衫的身影便转身上了马车。

想到他先前说自己不端庄,她咬唇,下意识用手掩了掩自己的衣襟。




想到这位表姑娘的手段,尚与府中两位堂弟暧昧不清,这次却又冒大不韪同沈小侯爷私奔被他当场擒拿。

谢凌眉头紧缩,神色冷漠,淡淡地移开了眼。

“给她披件衣服。”

她被人扶了起来,披上了件衣服。

阮凝玉也没想到重生后会以这样的情境跟他重逢。

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名门长孙,衣裳完整,而她被迫跪在地上匍匐在他的脚边,全身淋湿,衣不蔽体,毫无尊严。

听到男人冷淡的声音,一时间,强烈的自尊心席卷了她,尤其是前世当了皇后。

阮凝玉手指拢紧衣领,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没忍住,出言讥讽。

“表哥装什么正人君子,方才不是多看了凝玉几眼吗?”

谢凌最是恪守礼教,果不其然脸色一变。

那张无悲无喜的眸终于有了波动,他拧眉注视着她。

“你说什么?”

很奇怪,他明明没有发怒,只是这样静若止水地投来目光,都能吓得她脸色发白。

只因,他是谢凌。

前世尝过他手段的残忍,尽管当过皇后,阮凝玉额头还是泌出了点汗。

若是闺阁时期,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样顶撞谢凌。

阮凝玉攥紧手指。

没事的......

眼前的男人还不是十年后深不可测,令满朝文武大臣闻之色变的谢首辅。

于是她弯起红唇,轻浮至极。

“食色性也,就算是有圣人之誉的谢郎,原来也不例外。”

“大胆!”

方才将她泼醒的杨嬷嬷却是被她的狂妄之言给惊到了,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你竟敢对大公子如此轻浮,你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你究竟知不知廉耻!”

读懂了她话中的隐晦之意,谢凌眉拧得更深了。他望着她,抿唇,没说话,墨目晦暗,眉眼极寒。

“还不快给大公子道歉!”

杨嬷嬷道完,便要上前将阮凝玉按在地上。

谁知女人却转过头来,“放肆!我同大公子说话,有你这个老刁奴插嘴的份?”

她还倒打一耙了!杨嬷嬷差点气晕过去。

可她去看阮凝玉,却差点被她的眼神吓到跪下去。

只见全身湿透用一件外衣蔽体的少女难掩尊贵,庭院里她未施薄粉,朱唇如血,看过来的目光森然又冰冷,只让人想心甘情愿地臣服,下跪。

这样的气势,就算在自家受了诰命的老夫人身上,也是从未见过的。

杨嬷嬷又惊又怒,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

“伶牙俐齿。”

想到这位表姑娘过去的名声与风评,谢凌置若罔闻,眸色薄情得不似活人,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将她捆起来。”

果然跟前世一模一样!

当时谢凌就是这样将她捆回了京城,那是她前世为数不多的奇耻大辱。

这件事过后,害她被不少京城贵女耻笑了一阵!

阮凝玉气得身体都在抖,她眯起眼。

“谢玄机,你凭什么捆我。”

原本娇软的少女音,突然升起了肃杀之气。

凭什么?

满庭的奴仆吓得抽气。

只因阮凝玉顶撞的是长安谢府的嫡长孙,那可是真正的凤雏麟子,清雅绝尘,惊才绝艳,连当今陛下的龙子凤孙都难敌其光华。

谢大公子自幼是神童,清高惯了,于是便养成了沉密寡言,不食烟火绝类离群的性子。

谢家这么一个百年簪缨世家,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就连他的叔伯们都要敬他一二。

庭内,落针可闻。

只有阮凝玉不在乎。

谢凌抬眼,他身边的苍山便奉命上前。

阮凝玉纤细无力的手臂被往后捉拿住,她都没力量挣扎,对方很快用婴儿拳头大小般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地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她被迫以一个很屈辱的姿势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谢凌。

她气得七窍生烟。

“谢玄机!你叫他们给我松开!”

“谢玄机你听到没有!”

“谢凌!”

然而不管她如何叫嚣痛骂,谢凌始终眉目微敛地站在庭院的一隅,连眉都没有抬,夜里转凉,身边的奴婢很快为他披上了件披风。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一个余光。

阮凝玉眸色黯了下去。

谢凌自幼博览圣贤书,恪守礼教,克己复礼,是文华院一众古板迂腐大儒眼里的香饽饽,都恨不得将他抢过来当自己的得意门生。

而她前世各种行止,在他眼里跟秦楼楚馆里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心里真正青睐的女人,应当是像许清瑶那样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蕙质兰心,满腹诗书,与他吟诗作赋,弄月吟风。

她想,她大抵从未入过他的眼。

阮凝玉攥紧手指。

不曾想,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负雪回来了,他朝谢凌作揖,“主子,沈小侯爷也找到了,已经差人捆了起来。”

阮凝玉眼皮一跳。

当时,她跟沈景钰私奔,谢凌抓了她几次,她就逃了几次。

前世的她鬼迷心窍,被谢凌抓到了还是一心想着要跟沈景钰双宿双飞,一路上都在拼死挣扎,花言巧语,用了许多伎俩哄骗谢凌,然后逃之夭夭。

最后在逃到洛阳这家乡下客栈歇息的时候,被谢凌的人亲自擒拿。

阮凝玉心里沉了下去,看样子,谢凌是不会给她松绑了。

谢凌什么都没说,眸子寂静,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不带走一片风地离去。

明明没有什么,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一身傲骨被这个清风亮节的男人踩在了地底下。

阮凝玉感觉不仅是衣裳,就连心也是泡在冷水里。

很快负雪就将她抓了起来,推着她往前走。

“别推我,本......我会自己走!”

“能不能怜香惜玉点!”

阮凝玉骂完转回了头,她望着阴沉的天,沉重地抿了抿唇。

事到如今,只能被“屈辱”地押回谢府了。

前世她年少不懂事,同沈小侯爷私奔一事闹得很大,于是名声被毁,不仅谢府对她严刑伺候,今后也彻底遭到谢家阖府上下的不喜。宁安侯府也对她深恶痛绝。

自此半年来各种京城宴席她都遭世家排挤,在遇到慕容深之前,她的处境都很艰难。

等待她的将是两家滔天的怒火。

想到回京之后有场起码掉一层皮的风雨等待着她,阮凝玉垂睫挡住眸中暗芒,就这样被负雪押着走出去。

见她突然不喊不闹了,但负雪还是一路警惕地盯着她。

洛阳正值雨期,天空又下起了绣花针般的细雨。

就在阮凝玉刚要上最后一辆马车时,却见不远处停着辆宝盖马车,那只前世手持过血腥判笔的手在雨里慢慢挑开了帘。

手指修长,圣洁。

谢凌望着她。

“你,单独坐我这辆马车。”




阮凝玉突然警铃大作起来。

她记得前世的谢凌并没有让她同乘。

前世这天,谢凌抓到她跟沈景钰之后,她吓得脸都白了,而他一句话都没说,便差人将她丢进了后面一辆马车,而后走的官道,辗转数天才抵达大明的京都。

莫非是她态度的转变,导致了后面的变数?

阮凝玉的心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她心里都是十分抵触跟谢凌同乘一辆马车的。

她刚想开口拒绝,身后的负雪却突然拎起了她后背打好结的麻绳。

之前尊她是谢府的表姑娘,如今她有辱了百年门风,犹如过街老鼠,眼下谢家阖府仆人看她都是气愤的。

眨眼间阮凝玉失重,很快就被负雪毫无怜惜地丢进了男人的马车上。

负雪扔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后,便冷着脸抱着佩剑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

阮凝玉摔了个狗啃泥,闷哼了一声。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的雪色袍摆和纤尘不染的青靴。

案几上放着一张古琴。

小紫香炉焚着香,端坐于车内的男人垂眼读着手上的藏本。

而她双手被捆,完全无法支撑起身体,只能被迫以这样的姿势臣服在他的脚边。

四周寂静得可怕。

只有头顶传来男人翻阅书页的声音。

阮凝玉额头泌出汗,世家大族最注重门风,而身为谢府长孙的谢凌不仅严于律己,对一众弟妹也颇为严苛。

也不知他特地把她叫到马车上,是不是要找个法子狠狠惩治她......

她如临大敌,大气不敢喘,如同林中受伤后遇到猛虎想要殊死一搏的困兽。

然而她本来就因私奔躲着谢家人马逃窜了半天,今日还未曾进食,早已前胸贴后背,加上对谢凌的恐惧,害得此刻的她头晕又目眩。

阮凝玉眼前渐渐出现了虚影。

没过多久,眼皮竟然坠了下去。

晕过去的阮凝玉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被饿晕过去的。

大抵是遇到及冠之年的谢凌,吓得她做了好久的噩梦。

这一梦,便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

浮浮沉沉的一生,她这张过于秾艳的容颜,让她自带桃花体质,招蜂引蝶,皇子王公自甘沦为她的裙下臣。

然祸福相生,前世她进京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一时被富贵荣华蒙蔽了双眼。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谢凌。

进府给谢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到满屋气派的贵人,而她一身寒酸衣裳连人家的一只鞋都比不上,不禁窘迫得低着头,心生怯意。

没人正眼瞧过她这个表姑娘。

随着仆妇喜悦的一声:“大公子回来了!”

前几日便传来消息,长孙谢凌会试名列第一。

闻言,屋里的人全都激动了起来。

谢老夫人更是从太师椅上起身。

阮凝玉回过头,便看见一位锦衣玉带的男子在门外踩着清辉迈了进来。

刚中了春闱会元的谢凌沉稳敛目,一身青色云纹圆领袍,霁月光风,仿佛有凛冽白雪覆盖在他的眉眼上,如同一把庄重冷艳的宝剑,冒着寒光。

不一会,有女郎向他介绍自己。

那人闻言,淡淡地望了过来,“远房表姑娘么......”

她卑微地站在一众女眷里,如窥神祇般怔在了原地,见他目光投来目光,吓得垂首盯着鞋面,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种亵渎。

谢凌只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后面,她跟谢凌的交锋也越来越多。

有她心比天高,四处沾花惹草,每晚她被太子或世子送回府中,又惊又怯地想绕过园林回到自己的屋舍时,原本夜色幽静的庭院总会突然发出泠泠的琴声,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回过头,却发现亭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玄色身影,谢凌不是在月下弹琴,就是在手持书卷。

又或者是她踢掉了一群桃花,最后成功当上了慕容深的皇后,与谢氏一族为敌,她在皇宫里坐着凤驾,遇到了彼时身居四品中书侍郎的谢凌。

他当时站在一群幞头官员里,跟其他同僚古井无波地向她行礼,多月不见,依旧一身清寒,出淤泥而不染。

她故意抬手,停了凤驾。

她媚眼丝丝地睇着他,以“仪礼有欠”为由,罚他在宫道上长跪不起。

那年深冬最冷的一天,残冬腊月里下了大雪,当时下早朝,宫道上来来往往皆是朝廷的同僚或政敌,对刚新上任的谢侍郎无疑是莫大的羞辱。

但令阮凝玉没想到的是,谢凌荣辱不惊,垂目跪着,任由薄雪落在他微垂的长睫化成水,冻得唇色发紫,宽阔脊背仍挺拔不折,仪态从容,孤高如松。

阮凝玉冷眼看着,好一身不屈不挠的傲骨!

最后跪了两个时辰的谢凌倒在了宫道上,回到谢府后发烧不退,据说还落下了病根。

更有她恶趣味十足,乱点鸳鸯谱,用皇权强行赐给了他一个妻子。

宫廷牡丹宴,谢凌的堂妹谢妙云不顾尊卑,红着眼怒骂她乱牵红线,害了谢凌一生。

她当时斜倚在贵妃榻上,笑得花枝乱颤,手抚摸着怀里西域的波斯猫,一双媚眼看向了下方沉默寡言的谢凌。

“表哥,你可有怨言?”

晴空当照,他一身红色官服,不卑不亢,雪胎梅骨,满园牡丹春色依然难掩他一身绝世清辉。

谢凌牵着他新婚妻子的手,掀袍下跪。

音色清冷。

“微臣与娘子新婚燕尔,举案齐眉,不曾有怨言,还要谢皇后娘娘抬爱当红娘,亲自牵了这段姻缘。嫡妹年幼,出言不逊,微臣回去定以家法伺候,严加管教,还望娘娘原谅舍妹殿前失仪。”

阮凝玉无视谢妙云通红的眼,望着他俯首低眉孤静妥协的一幕,满意地笑了。

前世画面不断闪过。

然,阮凝玉回想起自己汲汲营营的一生。

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荒唐。

她下半生的荣华富贵,竟是被她自己给断送了!

曾经的错点鸳鸯谱,竟是自己亲手给许清瑶送去了她这此生最大的依仗——谢凌!

最后是夜晚里的一声闷雷将她给惊醒。

闪电划破天际,而她瞳孔紧缩,脸被天光照得苍白。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扶了起来,上身无力地靠在车厢上,仍然未松绑。

夜色已深,车内点了烛火。

她冒着虚汗,掀起眼皮,看向谢凌。

雪色的衣摆如柔软月华倾泻在地毯上,侧脸如刀裁细琢,美如冠玉,周身浸润着世家的清冷贵气,惊世绝俗,不可亵渎。

他无视窗外的狂风骤雨,垂眼抚着琴。

天边骤然又闪过一道骇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满室,冰冷的白光照亮了他微垂的长睫,以及那抚琴的修长手指。

阮凝玉面色苍白,突然从头到脚升起了一股恶寒感。




“亏你是谢府的表小姐,竟干出勾搭外姓男子的腌臜事!沈小侯爷性子单纯,你就如此引诱他去私奔,你这女儿家怎如此不知廉耻?”

下一刻,冰冷刺骨的水便扑面而来。

从头浇到脚,阮凝玉冷得发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在哪?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临死之前,宁德皇后将毙的消息不胫而走,举国欢庆。而她睡在紫檀床上,用世间最稀有名贵的药材吊着最后一口气。

沈小侯爷,私奔?

过去那些朝廷言官像她活像见了在世妲己,怒斥她身为皇后却水性杨花,勾搭佞臣,用女色揽权。

在他们笔下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里,年少同沈小侯爷私奔不过是她最平淡的一笔。

阮凝玉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她出阁前干的混帐事吗?

将她泼醒的老嬷嬷说完,把水桶往地上一扔,便恭敬地朝着面前的男子行礼。

“谢公子,表小姐我已经替您捉到了,接下来全凭公子处置。”

庭院中,传来了玉石轻击,泠然似雪的一声——

“捆上来。”

听此声,阮凝玉骇然望去。

她正被恶奴押着,所以只能艰难地抬起头,只见青石板潮湿,荒败的院落杂草丛生。

以及,谢凌......

即使离得远,只窥见一道雪胎梅骨的白衣,她也能感受他身上那股雪巅般的清寒凌冽。

阮凝玉颤了身体。

京城有双姝。

谢氏望族的表姑娘,以及许御史的幺女许清瑶。

谢家表姑娘倾国倾城,以容色闻名。许清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满京贵女的模范。

而这世间最优秀的两个儿郎,归了她们。

一个宠冠六宫的皇后,一个谢夫人。

世人最津津乐谈的,就是她们各自的丈夫。

而许清瑶的丈夫,便是眼前这位权倾天下的谢首辅,谢凌。

她曾亲眼见过他手持朱砂笔,波澜不惊地在生死谱上勾去无数王孙阁臣的名字。也见过他面对陈侍中死不瞑目的暴毙,也能有雅致地在亭中取雪水煎茶。

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谢首辅,不知道以高山仰止的外表,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

再联想起前言,阮凝玉惊得容颜失去血色。

她回想起来了。

永宁二十七年,六月初九,尚是谢府表姑娘的她同沈侯爷的小儿子沈景钰私奔,离京路上被谢家人抓到,两家震怒,此事轰动很大,满城皆知,而她名声扫地。

而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当时受了家法,半月下不来床,并且被禁足了好些个月。

更重要的是,将她抓回谢府的人,是谢府的嫡长孙,一代首辅,世间最狠厉薄情的男子——

谢凌,字玄机。

论亲疏,她沾亲带故被寄养在谢府,她跟着一众同龄人唤他长兄。

领她进门的老嬷嬷对她耳提面命,谢府的人都是金枝玉叶,但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长孙谢凌,那可是谢老夫人的命根子,千叮万嘱她平时切勿冲撞到这位贵人。

她垂眼,记下了。

只有在逢年过节,或是府中家宴方才遇见。她这个二房姨娘院里的表姑娘也只能在后面,远远地看他一眼。

她与沈景钰私奔,是他铁面无私,寻千里将她捉拿回府,亦是他主持家法,处治她时凛如冷霜,面不改容。

捉拿回府那一日,在宗族祠堂,他为长兄不假人手,每一道狠厉的鞭下手不留余地。

道道皮开肉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刺目鞭痕,艳丽得像是雪地怒放的红梅。

她在地上全身发抖,拼命地喘息,遍体红痕,仇恨地瞪着他,简直就像一只失控发狠的野兽。

圣人模样的谢凌不顾她怨恨的眸,淡淡地道。

“做人,要知仁义礼智,守女德。”

说完,丢下戒尺,漠然离去。

她当真是恨极了他。

当晚她疼晕了过去,足足半月都下不了床,在闺阁里养伤。

那次家法伺候,让她对谢凌是又恨又怕。

于是谢凌成了她最怕的人,连梦里都有他的影子,每晚她都要在手里捏着块手帕才能安心入睡。

后来她遇到了慕容深,成为了宠冠六宫的皇后。她在皇帝的耳边吹枕边风,使绊子泼脏水,杀他的同党,跟他成为政敌,以报当年之仇。

谢凌也从三元及第的士族骄子,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权倾朝野,也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她跟许清瑶斗了十年。

但偏偏阮凝玉的名声并不太好,所以人们相比于她这个空有美貌的皇后,更喜欢才学过人满腹诗书的许清瑶。

丈夫是冠绝天下的谢郎,两人皆是高门显贵,强强联合,百姓乐见其成。

更何况谢氏夫妇伉俪情深,情投意合,谢郎爱妻胜过世间万千男子,据说谢大人给夫人写的情诗不下百篇,十年来日日雷打不动晨起为发妻梳发挽髻,这样的神仙眷侣才是老百姓最艳羡的,岂是宫中那位以色侍主的花瓶皇后能比的?

如今她在未央宫毙了,想来这位内阁位高权重宠妻心切的首辅大人,怕是解决了一大心患。

想到种种过往,阮凝玉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难不成,她回到了十年前的今天?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大公子!”

阮凝玉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嬷嬷粗鲁地往前一推,胳膊摔在地上,磕下了淤青。

可她没有心思想这些,而是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庭中唯一的男子。

突然起了阵风,院中草木摇晃中透出凛冽之气。

男人着一身雪色月袍,风声簌簌,吹动他的白色衣角,而他在庭中遗然独立,渊渟岳峙,目光清寒,只是远远望一眼,她耳边便仿佛听到了飞雪呼啸的凛冽。

阮凝玉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瞳孔紧缩。

不会有假,面前的谢凌容颜玉贵,此时的他身上还没有位极人臣的危险压迫感,亦没有在朝堂上沾染上杀伐的冰冷气息,他还不是彼时那个权势滔天的圣人首辅,也还不是许清瑶的丈夫。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尚有少年朝气,一身雪色直裰衬得他修竹般长身玉立。

他,还是那个名动京城的谢郎。

这是十年前,二十一岁的谢凌。

而她尚是在谢府寄人篱下的寒门表姑娘。

她......当真回到了从前?

谢凌却是站着,高寒淡薄,不言不语俯视着她。

他一直都知道家里来了位远房表妹,生得玉软花柔,色如海棠。

只见方才还在地上拼死挣扎的女人,被家奴泼了一桶冷水后,便如同被夺走了魂魄似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后面,她身子渐渐动了,沾满水珠的睫毛睁开,她就这样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目光惊骇又易碎般地朝他望了过来。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她穿的是件浅绿色的薄衫,人被从头到脚泼了水,如此一来全身便湿透了,轻薄的纱吸着水,透出底下莹白艳色的肌肤来。

乌发潮湿地粘在脖颈上,就连朱唇也沾了水珠。

她就像戏本上夜里的水妖,清纯妖媚,蛊惑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