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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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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原来,原来他们真的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屎糊了眼。

王医生继续说:“卡普格拉综合征又分为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和非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每个又有多个细分。

按照他们的描述,在你的身上至少表现了四种,典型的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只是将亲近的人看成冒充者、自我镜像替身、物品普格拉综合征以及地点普格拉综合征。”

确实,对于楼上仅见过几面的401女主人,我没有丝毫怀疑,我也把自己的家误认为是假的。

听了王医生的解释,我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但仍有存疑。

“你,”我抬头凝视柯栎,“在厨房的橱柜里藏了什么?”

听到我和他说话,柯栎整个人瞬间注入生机:“哪个橱柜!”

“就是从左往右数,第四个,上面的那层。”

柯栎陷入沉思。

“散发腐烂的恶臭味的那个。”

“是那个!”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吃妈做的糖醋排骨吗?

我就试了试,有天买了排骨被我顺手搁在橱柜里,被我忘了。”

“可我一口也没吃到!”

“你不是病了吗?

况且,我一直做不出那个味道,就不好意思拿出来。”

“可是,那都臭了,你没闻到吗?”

这时,我哥从窗边走来,一掌拍向柯栎。

“这傻小子天天照顾你,自己也重感冒了,啥都闻不见,还是那天我去你家,进门就闻到腐尸味,又想起你跟我说的事,吓得你哥我腿都软了,以为柯栎都烂了,最后,还是我给扔的。

还有,既然你都闻到臭味了,为什么不去看一眼,我扔的时候都生蛆了。”

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突然留宿我们家,搞得我更加确信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一起来监视我。”

我哥翻了个白眼:“一个重感冒,一个低烧,我回去,万一死了一个算谁的?”

“你还敢说我,发着烧还敢半夜偷偷跑出去,抡着两条小短腿,跑得倒是挺快,要不是我家监控发信息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你跑我家去做贼了。”

呃,原来是监控,我还以为是团伙作案,就是为了钓鱼执法。

我不想再听我哥发牢骚了,转头向林瑜道歉:“对不起,林瑜,说好的生“屎”交情,结果都认不出你。”

“别介,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吗?

你这只是将亲近的人看成冒充者,说实话,被你当成冒充者,我还挺荣幸的。”

不愧是一起炸过粪坑的交情,好姐妹!

最后,我看向柯栎,他的眼底写满憔悴,眼周一片青黑,胡子拉碴,掌心还有被我划破的伤口,狼狈不堪。

心里又酸又涩,傻瓜。

我的眼眶肯定又染红了。

“对不起,柯栎。”

“没事的,娴娴。”

注意到我的视线,柯栎悄悄把那只手藏到身后。

吸了吸鼻子,我调整了情绪:“王医生,我想请问,这个病能治好吗?”

王医生安慰我:“之前有学者做过研究,选取的12例经治疗后痊愈4例,好转8例。

所以,不要怕,只要你有信心,就有希望。”

“恩,我会的。”

“根据目前已有的研究,大致上有两种治疗手段,一是服用药物,二是采用电抽搐治疗,但不同病患服用的药物有所不同,得经过试验。”

“没事,不管是哪种方案,我们都接受,只要能痊愈,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我哥霸气地回答。

“哥……”我感动得又要流泪了。

我哥却一脸嫌弃:“别流你那马尿了,要真感动,就抱我一下。”

虽然,心底的那个恶魔一直在叫嚣,让我远离他。

但,我还是伸出双手。

我哥神情一愕,似乎没想到,先前我还要死要活,现在真的要抱他。

“快来啊,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

我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将我塞进怀里。

我费了老大劲,才伸出两只手,朝柯栎和林瑜招手,开口:“快来啊。”


这真的是买来的吗?

密闭的橱柜,恶臭的气味,变换的肉粥……看着泛白的肉碎,随着“柯栎”的搅动,浮动,翻滚,我的胃也在翻江倒海。

我别开眼,伸手:“我自己来。”

“你不是没有力气吗?

躺着就好,来,啊——柯栎”一口一口喂我吃完那碗粥,那碗肉粥。

“我困了,你把门带上,别吵到我哦。”

一碗肉粥见底,“柯栎”心满意足,替我掖了掖被角,顺从我的意思关上了门。

我悄悄下床,贴在门上,仔细辨别,他确实离开了。

找到手机,飞快地翻出了我哥的电话。

“娴娴,今天怎么有空来慰问你的空巢老哥?”

听到电话那头我哥吊儿郎当的声音,先前极力压制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

“哥哥……”我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把柯栎被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他自己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告诉了我哥。

“娴娴,别怕!”

我哥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急迫:“哥哥马上就来,一个小时,不,四十五分钟我就到,你千万别开门!”

四十五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很快的,简娴,撑住!

可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撑不住了。

意识消失前,我又想起“柯栎”的那碗肉粥,里面下了药。

意识渐渐回笼,我急切地拿起手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糟了,哥哥!

我慌忙地走到门边,却听到门外两种不同的声音,相谈甚欢。

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柯栎”。

难道哥哥是想先稳住这个假货,再伺机带我离开?

我鼓鼓气,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个人。

“柯栎”直勾勾望着我,瘆人的笑再次出现:“娴娴,你好些了吗?”

“哦,娴娴醒了啊。”

沙发上背对着我的男人,缓缓转过头。

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在战栗,灵魂在咆哮:快跑!

我哥也被顶替了!

一个和我哥百分百相似的人,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别无二致。

“娴娴你也真是的,柯栎这不好好的吗?”

男人笑着拍“柯栎”的肩膀,亮出脚上并不配对的鞋子:“娴娴非说你是个冒牌货,真正的柯栎被人害了,我魂都快吓没了,急得连鞋都穿错了。”

“哦?

是吗?”

柯栎的眸光森寒刺骨,嘴角勾起了奇异的弧度,雪白的尖齿隐约可见。

“哈哈,我,我就是看哥哥最近忙得很,都没怎么见过面,就开了个小玩笑。”

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提醒着我,千万要冷静。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柯栎”和男人异口同声,俩人的脸上还挂着笑,一样的弧度,一样的瘆人,一样的假。


“娴娴,你怎么了,我是哥哥啊!”

男人装出担忧的模样,缓缓向我靠近,想要夺走我的剪刀。

我挥动剪刀:“就站在那,别动!”

“好好好,我们不动,不动,你把剪刀放下,别伤到你自己了。”

我的眼泪又一次,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每次我想露两手,柯栎总是把我赶出去,说厨房是他的地盘,让我把刀放下,别伤到自己。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甚至连说的话都大差不离。

但,也只有这些了。

爱人的亲密,亲人的熟稔,没有!

全都没有!

在他们身上我只感受到无穷的陌生感。

他们杀了柯栎和哥哥!

现在,还有无止尽的仇恨感。

“快说,他们怎么了!”

“柯栎他……”男人垂下眼眸,含糊不清道。

我听不太清,略微将身体前倾,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突然,“柯栎”踢中我的手腕,钻心的痛让我拿不稳手上的剪刀。

男人第一时间冲过来把我紧紧束缚住,地上的剪刀也被踢得远远的。

“柯栎”也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我的手腕:“对不起,娴娴,我不是故意的,痛吗?”

“柯栎,我好痛,放开我行不?”

我眼里含着泪花,模糊了我的视线,一时之间,我竟觉得眼前的就是真的柯栎。

他一听,就向男人咆哮:“没听到她说痛吗!”

男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将信将疑,但也还是将我放开。

我趁机跑向门外,只要大声呼救,一定会有人帮我的。

可还没跑几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醒了,他们把我带回家了。

确切的说,他们把我带回一个和我家一般无二的“赝品”中。

地毯的选取,装饰物的摆放,衣柜的衣服……难为他们这么用心了,又是假扮柯栎,又是假扮我哥,还布置了一个和我家一样的房子,大费周章的,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他们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

一觉睡醒,我也知道,我面对的不是一两个人,是一个团伙,一个组织,单凭我一个人,是没法逃脱,更别提为我哥和柯栎报仇。

我要找到一群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不能把我绑走。

一群人。

一群不好假扮的人。

一群我也可以成为一员的人。

对,医院!

医院的病人,医院的医生。

我可以成为病人,住在那里,留在那里,脱离“柯栎”和男人的监控。

今天周四,林瑜也在值夜班。

120,打120!

手机呢?

我的手机呢?

他们把我的手机收走了。

最后的火苗被掐灭,我堕入无边的黑暗。

片刻之后,我突然想到,既然他们追求一比一完美复刻,那么客厅的储物柜里一定也有我之前淘汰的手机。

虽然没有插卡,但是还是可以拨打120,只要找到它就行了。


炸粪坑是我们俩的黑历史,除了我俩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何况那是一年级,如果他们那么早就开始筹划……想想就不寒而栗。

难道她真的是林瑜?

我瞪大眼睛,仔细勾勒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的林瑜进行对比。

一样的相貌,一致的身高,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她不是!

刚才慌乱之中,不知是那位路人报了警。

现在的我,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质疑。

如果有人告诉我这是一场梦,我会万分感激,然后欣然接受。

“所以,你觉得,他们都是别人假扮的?”

李警官问我。

“对。”

“好,现在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

既然他们当中有人冒充的是你的亲哥哥,为什么不试试亲子鉴定?”

坐在那头的男人,瞬间站起,眼里泛着光:“对,我可以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假的了。”

我瞥了他一眼,嗤笑:“他们都有能力扮成我的亲友,还装得这么真,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我难道还会天真地以为你们不会在亲子鉴定上做文章?”

男人的神情凝滞,失落地坐回凳子。

一直安静的“林瑜”开口了:“既然你害怕我们造假,不如这里的所有人都抽一份样本,由你编号,两两鉴定。

你看,这样行吗?”

我思索片刻,这个方法其实很好。

所出示的结果中,只能有一份是有亲属关系,其他都是没有关联的,这是第一重保障。

第二重保障,就是由我编号。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概率事件,万一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们蒙对了,我就彻底落入他们的手中。

“可以。”

我相信,我哥、柯栎和林瑜,一定不会让他们碰上这个耗子的。

李警官陪我们一起来到医院。

当三个小时的加急报告递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不敢相信。

1号样本与2号样本存在亲子关系。

我是1号,2号是那个男人。

不可能,不可能!

我死死盯着这份报告,希望只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

“李警官,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是几号和几号?”

李警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接过报告:“是1号和2号。”

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真的是我哥!

我抬起头,三双紧张的眼睛盯着我,等待我的宣判。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对不起,我想去趟洗手间。”

我对李警官说。

“好,我在门口等你。”

一到洗手间,我直接打开水龙头,朝我的脸上狠狠地泼了一捧又一捧水。

冰冷的水,就像巴掌一样,打在我的脸上。

我错了?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吗?

柯栎就是柯栎,我哥就是我哥,林瑜就是林瑜。


可是,客厅,他们这下在客厅吗?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我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也是一片漆黑。

他们应该是去睡了。

我再一次打开门,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来到储藏柜,开始翻找。

很快,我找到了。

与此同时,“喀哒”一声,侧卧的门响了。

周围的空气好似瞬息被抽空,我不能呼吸,恐惧袭卷全身。

“柯栎”出来了,面无表情,穿着空荡的睡衣,好似一个游荡的孤魂。

我张望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处可以遮掩身形。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我用手紧紧按住,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他真的和柯栎一模一样,就连夜盲症,也是一样的。

他摸索着,像个盲人般扶着桌子,给自己到了杯水,又摸索着回房。

我谨慎又快速地闪回屋内,抵着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我在客厅?

如果不知道,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相似到,连所患的病症都一致。

可如果他知道,为什么放任我拿到手机?

是钓鱼执法?

还是为彻底迷惑我?

比起这些,我宁愿相信,是我哥和柯栎在暗中保佑我。

明明只有三个数字,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以至于好几遍,我才输对。

打完电话,我蜷缩在床上。

腐烂的气味、陌生的亲人、诡异的笑容……一桩桩、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我越想越害怕,宛若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我的心头,森白的毒牙即将刺破我的脏腑,拉我坠入地狱。

柯栎,哥哥,你们都去哪了?

你们不管娴娴了吗?

我好害怕!

高亢的急救声,在街道响起。

很快,门铃响了。

我晚了一步,男人打开门,我只看到屋外雪白的大褂。

“我们没人打120啊。”

“是我,我打的。”

白色带来的生机和希望,一瞬间,将所有的恐惧冲散,我从卧室冲出来。

“病人是我,我头晕,浑身发软,持续低烧,感觉整个人快窒息了。”

不顾男人惊异的目光,我上了救护车。

他本来想作为亲属陪同。

“我不认识他,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这样,他被拦下来了。

救护车开得很快,真的很快,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出来,带我逃出生天。

短短一天内,我哭了很多次,唯有这次,是开心的眼泪,是劫后重生的眼泪。

“简女士,简女士,”医护人员唤醒了我,“您说您低热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等下需要先去检查一下血常规和胸大片,如果没有问题,可能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体温调节中枢功能障碍引起的。”

“谢谢你们。”

没想到,我前脚刚到医院,“柯栎”和男人后脚也到了医院。

被众多白衣天使簇拥,我的双腿不再像先前那般颤抖,恐惧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