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我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独自走在大街上。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爸爸，我想吃肯德基。”

大街上一个小女孩拉着男人的手撒娇。

男人低下头摸她的脑袋，轻声哄道：“可是妈妈已经在家里做好了你喜欢吃的鸡腿呀。”

“可是我真的想吃，爸爸你给我买好不好，我会好好吃饭的。”

男人想了一会儿，跟小女孩商量，“那爸爸给你买点薯条，下次再跟妈妈一起来吃好不好？”

“好，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小女孩开心的抱着男人撒娇。

我看着他们，想起了妈妈还没去世之前的事。

妈妈是个贤惠的家庭主妇，三餐都亲手做的，我很少被允许吃外面的东西。

可我的同学们都吃过汉堡和薯条，我也想吃。

所以生日那天爸爸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想吃汉堡薯条，妈妈一口拒绝。

我很生气，拒绝吃蛋糕，跑回房间躲在被子里哭。

爸爸出门买回了汉堡薯条，让我大快朵颐。

其实我觉得没有妈妈做的鸡翅好吃，但我知道薯条是什么味道，不会被同学们嘲笑了。

爸爸还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坐旋转木马，开着碰碰车把其他车都撞跑了。

爸爸还会把老师奖励我的小红花帮我挂起来，跟所有亲戚说我是他的骄傲。

每年的家长会爸爸也从不缺席。

那时候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朋友。

但这一切在我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姜月月慢慢向我们走来，双手捂着嘴哭得梨花带雨。

控诉道：“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今天可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啊，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老公？”

我看了周波一眼，他避开我的视线，抱着姜月月安慰。

我爸就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指着我骂道：“我怎么跟你说的，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下贱。”

第十八次。

我捂着被打偏的脸回头看着暴怒的爸爸。

这是他第十八次为了姜月月母女打我。

他眼里没有一丝疼爱，只余厌恶。

也是，毕竟在他心目中，我早该跟我妈一起死。

早在刘慧带着姜月月嫁进门的时候，我就差点被他们弄死。

刘慧害死我妈，我恨她，不让她进门。

可我爸直接一脚把我踢开，“你还敢提你那个不要脸的妈，要不是她死了，我早就把你们一起赶出去。”

不管我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我爸领着刘慧进了卧室。

曾经我妈妈住过的房间。

姜月月跑到我房间抢了我最爱的玩具，妈妈亲手给我做的玩偶。

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姜月月嚎啕大哭，引来了我爸跟刘慧。

姜月月哭着说道：“叔叔，是我不好，我不该拿姐姐的东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我爸指着我鼻子骂道：“不就一个玩具，你怎么这么小气。”

说完，从我手里抢走玩偶递给姜月月。

虽然我不知道爸爸跟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妈妈死后，所有人都说妈妈不好，爸爸更是一提到妈妈就大发雷霆。

我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这是妈妈送给我的。

后来姜月月当着我的面儿把玩偶剪坏了。

从那之后，她一直是这样。

只要是我的东西，她都要抢。

以前是玩具，现在是男人。

“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爸爸指着我骂道。

我望着姜月月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转身离开。

姜月月，珍惜你不多的好日子吧。

好戏，开场了。


第二天我正在处理邮件，助理小田偷偷摸摸进来了。

“楠姐，姜月月跟周总一起来了，在给大家发喜糖呢。”

她小声吐槽，“以为大家不知道她怎么上位的，真不要脸。”

我想起姜月月跟周波是怎么认识的。

今年姜月月大学毕业，我爸特意叫我回家吃饭，刘慧也破天荒做了一桌子菜。

饭桌上更是殷勤给我夹菜。

“楠楠，这是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我特意给你做的呢。”

“我鸡肉过敏。”

我挡住刘慧的动作。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菜是可乐鸡翅。

后来刘慧嫁进来，她从不给我做饭，当着我爸的面儿说我挑食，我爸就不让我上桌。

把我关在厨房让我吃白米饭。

刘慧看了我爸一眼。

我低头假装不知。

我爸咳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妹妹今年毕业了，我记得你们公司还行，就让她去你那儿吧，正好你们姐妹相互有个帮衬。”

我还没开口，刘慧就叹气，“月月年纪小不懂事，楠楠你是当姐姐的，可得护着她才行啊。”

我爸用威胁的目光盯着我。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我把姜月月招进公司做了自己的助理。

结果却是个大麻烦。

她仗着有我爸撑腰，什么事都不干，还要我给她收拾烂摊子，否则就回家告状。

小田不只一次跟我告状，想让我把姜月月开除，每次都被我安抚住了。

我告诉小田，时候未到。

小田以为我害怕被我爸责怪，还安慰我。

我笑而不语。

直到周波出差回来，找我一起吃午餐，姜月月攀上来主动跟周波介绍自己。

我扫到周波停留在姜月月身上的目光，主动开口带上姜月月。

吃饭的时候一直跟周波讲我小时候的笑话。

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说笑，我一言不发。

得知周波是老板儿子后，姜月月每次都抢着帮我去送文件。

我乐得少走几步路，姜月月高兴坏了。

后来小田告诉我，姜月月没事就去周波办公室。

“没关系，随她去吧。”


妈妈死了。

爸爸娶了别的女人。

爸爸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因为我不愿意叫她妈妈。

刘慧是个非常善于伪装的女人。

她在爸爸面前对我关心备至，背地里却用衣架抽我后背和大腿这种不容易被人看到也不会留下伤痕的地方。

所以我跟爸爸告状说刘慧打我，爸爸也不相信，说我撒谎，还让刘慧好好管教我。

他也不再给我过生日。

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以为爸爸跟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孤独的坐在家里等他。

可是直到天黑他也没回家，刘慧跟姜月月也不见了。

我又怕又饿，翻遍了家里只找到一盒饼干。

整整五天，我靠着这盒饼干跟凉水充饥，但我真的好饿好饿。

我饿得受不了了，跑去敲了邻居阿姨的门。

她看到我吓了一跳，把我送到医院。

医生说我是饥饿造成的胃痉挛，还报了警。

他们好不容易联系上我爸，他来医院对我一句关心都没有，反而指责我白活这么大，做个饭都不会。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带着刘慧母女出去旅游了，却把亲生女儿一个人扔在家。

因为这件事，小区里的人都在背后说他闲话，指责刘慧恶毒。

爸爸觉得我让他丢了面子，让他在小区抬不起头，更加不管我死活。

不过因为这件事惊动了警察，后来有警察上门家访，刘慧估计是怕我说出真相，再也不正大光明地虐待我。

我也学会了一件事，示弱有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姜月月拉着周波在一众看热闹的目光中进了我的办公室。

“姐姐，昨天你走得太早了，这是送你的伴手礼。”

姜月月浅笑盈盈地把印着喜字的礼袋放到我桌上。

周波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谢谢。”

我放在一旁。

“对了姐姐，过两天就是爸爸的生日了，你记得回家吃饭啊。”

留下这句话，姜月月拉着周波离开。

“楠姐，你看她得意的样。”

小田气坏了。

我笑着安慰，“别想了，先去做事吧。”

等她们出去，我拿纸巾包着礼袋扔进了垃圾桶。

我爸生日那天，恰好也是姜月月回门的日子，我爸订了酒店给她办了一桌回门宴。

我到的时候刘慧家里的亲戚都到了，正在夸奖姜月月带来的礼物。

我爸大声说着姜月月的好话，夸她比亲女儿孝顺。

我瞟了一眼姜月月送的那些营养品，加起来还没有刘慧手上的金手镯值钱。

“楠楠来了啊，你给你爸买了什么，让你的阿姨们都看看。”

刘慧主动跟我打招呼，晃着手里的手镯。

刘家的亲戚也都盯着我，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盯着我眼睛放光。

我把装着红包的包包挂在凳子上，轻描淡写，“上班太忙了，没时间准备。”

“空手来的啊。”

刘家的亲戚撇嘴。

我爸的脸色也不好看。

“楠楠真会开玩笑，她还是很孝顺的，今天是太忙了。”

刘慧嘴上帮我说着好说，脸上却是看热闹的心思。

我点头，“是啊，你们新房子的首付和装修钱都是我出的。”

话一出口，刘家亲戚看刘慧的眼神就变了。

“小慧，你们买了新房子啊，那你们的旧房子是不是空出来了，正巧你侄子现在找工作没地方住，给你侄子住呗。”

“嫂子，那房子我们租出去了。”

我听着刘慧跟她亲戚掰扯，之前的秃顶男人凑过来。

“楠楠是吧，我叫刘成，你可以叫我成哥。”

他一脸自来熟地跟我碰杯，笑起来脸上的痘痘都要跳出来了。

“对对对，楠楠啊，这是你姨奶奶家的侄子，工作稳定脾气也好，你们年纪也相仿，挺合适的，先交往看看吧。”

刘慧走过来拉我的手跟刘成握手。

刘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我甩开刘慧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好你当初怎么不留给你女儿？”

我瞟了刘成一眼，“一个镜子也就五块钱，买来照照自己的德行吧。”

我觉得恶心，刘慧果然无时无刻不想恶心我。

刘家亲戚怒了，指着我鼻子骂。

刘慧做西施捧心的伤心模样，含泪指责我，“楠楠，我一片好心，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

我冷笑。

姜月月耍心眼的手段都是继承她的。

还没开口，一个茶杯砸到我脚下，碎片划破我的脚背。

“给我滚！”

一直没开口的爸爸指着我怒吼道。

“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我笑着说完，拎着包离开。

背后爸爸的骂声震耳欲聋。

“不孝女，早知道就不该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