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沁顾铭夜的其他类型小说《离婚后,各大佬踏破我家门槛!秦沁顾铭夜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慕容成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沁愣住,不明白顾铭夜为何突然这么问。顾铭夜见她不回答,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似在提醒:“你写在日记本上的那个‘Y’,是他回来了?所以你才迫不及待想离婚,对吗?”“我......”秦沁沉默了。记忆深处,一段青涩回忆开闸般涌来——当年被顾老爷子收养之后,秦沁便住进了顾家,顾老爷子因为愧疚,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可衣食住行虽然样样都是最好的,心里的缺失,却是难以被弥补的。养父母虽不是亲生父母,之于她来说,却跟亲生父母无异。痛失至亲,那段日子,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顾铭夜常常在她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时现身,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别哭了,我陪着你......”他的关照与陪伴,就像火光一样照亮了她,也成了那段至暗时光里,她唯一的慰藉与救赎...
顾铭夜见她不回答,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似在提醒:
“你写在日记本上的那个‘Y’,是他回来了?所以你才迫不及待想离婚,对吗?”
“我......”秦沁沉默了。
记忆深处,一段青涩回忆开闸般涌来——
当年被顾老爷子收养之后,秦沁便住进了顾家,顾老爷子因为愧疚,给了她最好的一切。
可衣食住行虽然样样都是最好的,心里的缺失,却是难以被弥补的。
养父母虽不是亲生父母,之于她来说,却跟亲生父母无异。
痛失至亲,那段日子,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顾铭夜常常在她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时现身,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别哭了,我陪着你......”
他的关照与陪伴,就像火光一样照亮了她,也成了那段至暗时光里,她唯一的慰藉与救赎、她的精神支柱。
所以她喜欢上顾铭夜,简直是一件水到渠成,毫无悬念的事情。
而那些心里隐藏的温柔小意更是被她以写日记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像许多少女一样,秦沁的暗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尤其,对方还是她名义上的“大哥”。
这层禁忌关系加持,顾铭夜的名字就成了她日记本上的缩写“Y”——“夜”的首字母。
后来她偶然得知顾铭夜是有一个远赴国外的白月光前女友的,据说两人感情深厚,不得已才分开的。
而在秦沁大学毕业没多久,老爷子便为秦沁顾铭夜二人指婚,也是在那时,顾铭夜私下跟她签订了婚前协议,并且偶然看到了她日记本上的字母“Y”。
他直接问她:“‘Y’是谁?”
被正主抓到,秦沁很慌乱且羞耻,但或许是为了争一口气、搏一把公平和面子,她鬼使神差说“Y”是自己的初恋、很喜欢的人,但是对方出国了。
顾铭夜当时的反应平淡,只承诺这个“Y”如果回来了,她还想跟对方在一起的话,他会成全和祝福她。
而年少的人,最擅长嘴硬与争强好胜,秦沁当即也说,如果他的前女友从国外回来了,她也不介意成全他们。
当时顾铭夜沉默了两秒后,沉沉的黑眸凝着她,笑了。那笑意漾着微光,却不达眼底。
之后,秦沁很快将这个“口头约定”抛到了脑后,安安稳稳做起了他温柔善解人意的顾太太。
直到......现在听他重新提及“Y”和那本日记,秦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掐断回忆,秦沁苦笑般勾了下唇角,敛起心中复杂的情绪,她点头坦然承认:“是,他回来了。”
明明一个“多囊卵巢综合征”就能解决的事情,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给自己安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理由”。
但将错就错吧,她已经懒得澄清了。
而顾铭夜听到她就这么果断的承认了,却是顿了顿,镜片后的瞳孔微不可察暗了下来。
果然他没猜错。
前不久一个傍晚,那天他下班早,回到家上楼时,秦沁还没睡,正开着手机外放跟苏玲通电话。
他能听到电话里苏玲跟秦沁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从门内传出:“......沁沁你知道吗?那个谁回国了,就当初你......对,就是他,前几天我参加一个应酬碰到他了......”
等顾铭夜推开门的时候,就撞到了秦沁脸上带着异样神色的表情,随后她便有些局促地挂断了电话。
他没追问秦沁电话里苏玲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却猜测是“Y”。
今天一验证,果然。
他不是一个不重诺的人,当初说好会成全她,自然作数。
“好。”敛起眸光,顾铭夜几乎没有犹豫,“我同意离婚。”
依旧是低沉磁性的嗓音,情绪平仄无波的,仿佛在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物件拱手相让,十分大度。
不知怎么,听到顾铭夜的表态,秦沁心里强压下去的钝痛重又死灰复燃,甚至比刚刚更加强烈,痛得她眼眶一热,喉间涌出一阵酸涩窒闷。
“但我今天要出差去外地,等我出差回来了吧。”顾铭夜重又补了一句。
秦沁将喉间的酸涩咽了下去,仓促眨了眨眼,将眼泪也逼了回去,看着顾铭夜,勉强勾了勾唇:“好。”
事情已经决定,该有的轻松并未如约到来,反而很沉重。
秦沁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上楼回了卧室。
她一夜没睡,此刻虽然心乱如麻的根本没什么困意,但精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沾上枕头之后没多久,便沉沉地睡着了。
而在她熟睡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推开门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顾铭夜长腿迈动间,步履沉稳,刻意放轻,走到床边站定,目光落在秦沁熟睡的脸上。
就这样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准备离去。
可刚刚迈开腿,床上的人儿却翻了个身,身上搭着的被子滑落一半。
顾铭夜顿住脚步,看到秦沁秀眉紧锁,一截白皙笔直的小腿露在外面,睡得似乎不太安稳。
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正要将手抽开。
突然,手腕被她紧紧攥住,闭眼睡着的人嘴里念念有词: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委屈的语气,伴随泪腔,显然是做了什么伤心的梦。
自从嫁给自己这两年,她鲜少哭,上次听到她哭的这么委屈难过,还是在六年前,她养父母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小姑娘年龄还小,娇娇弱弱的,举目无亲。偌大的顾宅虽然当得上优秀的庇护所,但之于她,始终算是个陌生的环境。
因此,爷爷嘱托自己,要对她关照一些。所以他每天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就总会去她那里看一眼,每次都能看到她在睡梦中哭成个泪人......
可那时候她再怎么哭,也不会说梦话,只会猫儿一样将自己蜷成一团,咬着牙哭得隐忍。
但是今天,她说梦话了。
顾铭夜一向直觉敏锐,直接将她口中那个“等了好久的人”对号入座是“Y”。
是啊,对方出国已久,终于回国,她的苦等有了结果......
想到此,被秦沁攥住的胳膊僵了僵,顾铭夜垂着眸,心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燥意,化作无形丝线,缓缓将他的心脏缠绕,收紧。
下一瞬,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将她的脑袋抱进怀里,而后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像从前一样安抚着:“别怕,我在呢,我陪着你呢......”
得知顾铭夜出轨那天,秦沁差点把自己喝死。
次日酒醒了,秦沁细想了一下,一切似乎早已有迹可循——
频繁的应酬、经常的夜不归宿、车上那缕若隐若现的陌生香水味......
此刻躺在床上,秦沁的心好似被戳了一个大窟窿,冷风呼呼的往里倒灌。
良久。
她轻轻揩掉眼尾早已冰凉的泪滴,撑着身体从床上艰难下来,可宿醉之后的头痛猛然来袭,她扶着头闷哼一声,重又跌坐到了床上。
突然——
“先生,您回来了。”
“嗯,太太呢?”
“太太还没起床,在楼上卧室。”
......
楼下隐约传来的交谈声,让秦沁混乱茫然的神志陡然一震。
顾铭夜回来了。
他的声音她听了整整六年,从大学时期清冽如松的青年音,到如今低哑磁性的青叔音。她都很喜欢。
尤其婚后每次在床上他压着她说情话时,那声音深情动听的能将秦沁溺死,让秦沁有种被他深深爱着的错觉。
只不过,此刻听到他的声音,秦沁心如刀绞。
随着皮鞋踩踏木质楼梯的脚步声缓缓逼近,秦沁下意识钻进了被子里,将头蒙住。
虚掩的门被推开,门后的玻璃酒瓶随之滚动,发出清脆的“骨碌”声。
秦沁听到,顾铭夜进来的脚步声明显顿了一下,他应该看到了屋内地板上的一片狼藉。
秦沁深吸了一口气,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脚步声重新逼近,随后停在了床边。
像是识破她早已经醒了,隔着被子,顾铭夜一贯温和疏离的声音透了进来:“喝酒了?”
秦沁忍住心头的窒闷,轻轻哼了一声,掀开被子,揉着眼睛一脸惺忪地看向顾铭夜:“你回来了。”
“嗯,开了一夜的跨国视频会议,刚结束。”
顾铭夜身上还是那身他惯常爱穿的E家高定西装,黑色系,质感上乘,衬得他高大的身姿更加挺拔修长、气场平添了几分凌厉。如竹如松。
对于他对待穿衣风格一直很专一的这个特质,秦沁从前甚至沾沾自喜过,细节见人品,说明他对待婚姻也是如此。
可秦沁错了。
隐去了眼底的自嘲,秦沁低声道:“辛苦了。”顿了顿,终是不死心,吸了口气又道,
“昨天苏玲去医院看病,匆匆一瞥说好像看到一个人跟你的背影很像,你去医院了?有什么不舒服可不要瞒着我。”
苏玲是秦沁的闺蜜,昨天就是她拍到了顾铭夜陪同另一个女人产检的照片发给了自己。
之所以这样问,秦沁是在赌,赌自己误会了他,赌昨天那个女人会不会只是他的某个......朋友?
顾铭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深邃若星,清冷卓越:“没有,她应该看错了。”
秦沁一颗心陡然跌到了冰窖里,因为他的回答,切实佐证了自己跟苏玲的“臆断”——顾铭夜出轨了,并且跟小三有了孩子。
不然,他为什么要隐瞒?
一抹苦涩在眼底稍纵即逝,秦沁勾了下唇:“这样啊,你没事就好。”
这一勾唇,看起来柔弱的跟娇花一样,人畜无害。
而这样的“娇花”自然跟“酗酒”挨不上边。顾铭夜目光沉沉看着她,重新发问:“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秦沁没立即回答,而是撑着床坐起,顾铭夜伸手去扶,却被秦沁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偏开目光:“昨天是我养父母的忌日。”
顾铭夜抓空的手虚握了一下,语气多少带了几分歉疚:“我给忘了,抱歉。”
秦沁抿了下略有些苍白的唇,从前每到养父母的忌日,他不管多忙,总会抽时间陪自己去一趟墓地的。
可昨天,他却......
也是,人都会把时间留给更重要的人。
“没关系,你工作要紧。”秦沁看似大度包容,指尖却掐进了掌心。
沉默了几秒,顾铭夜抬手抚上了秦沁的鬓角,体贴地替她将碎发拢到了耳后:“难受吗?喝那么多。”
顾铭夜的指尖温凉,从前秦沁非常喜欢他这样触碰自己,就像一只猫咪,只要主人抚摸,就会惬意地眯起眼睛。
可此刻,那指尖对她来说就像蛇吐出的信子,碰到她的刹那,让秦沁整个后背都骤然一僵。
她轻轻屏住呼吸,忍住鼻翼的酸涩:“还好,不难受......”
而顾铭夜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将手收回:
“那就好,我洗个澡。你先去楼下吃点东西,刘妈煲了花胶粥,我洗完也去吃。”
说完,已经摘掉眼镜和腕表,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手搭在腰间皮带上,边解边往浴室走。
顾铭夜有常年健身的习惯,完美的宽肩窄腰,流畅的臀线和长腿上紧实有型的肌肉,就这样映入了秦沁的眼帘。
秦沁眸底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几分贪恋,她突然觉得,即便得不到他这个人的心,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陪伴了她整整两年的光阴,也算足够了。
她不该再奢求什么。
而顾铭夜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了身,秦沁来不及避开,就这样猝不及防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胸腔里好似住了一只扑通乱撞的小鹿,秦沁慌乱移开了目光。
“对了,老爷子打电话来,说爱吃的那家老字号点心吃完了,让买来给他送去,我上午补觉没空,你等下去买两盒送到老宅吧。”
闻言,秦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多时,脚步声走远,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传出,秦沁才顶着脸上烫意从床上下来,换上了一身素色连衣裙下楼。
她没什么胃口,坐在餐厅搅动着碗里的粥,有些心不在焉。
她明白,老爷子想吃点心是假,用这个由头让他们回去,借机催生才是真。
是了,自己嫁到顾家两年,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老爷子急着抱重孙,于是每隔十天半个月,便指明让他们夫妻俩买了点心亲自送过去。方便当面催生。
老爷子恐怕不知道的是,顾铭夜跟自己私下签订了婚前协议,他压根没有跟自己要孩子的打算。
可现在,他却跟另外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思绪翻飞间,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秦沁放下勺子捂住了嘴,忍不住干呕出声。
见状,在一旁伺候她用餐的保姆刘妈关切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秦沁摆了摆手,颤抖的声音从指缝漏出:“没事,可能昨晚喝酒喝的了,胃有点不舒服。”
说完,难受的感觉骤然变强,秦沁弓起腰摁着小腹直奔卫生间。
趴在马桶上快要把胆汁都吐出来,才缓过来了一些。
这时,因为担心而追过来的刘妈递来了纸巾,斟酌着问了一句:“太太,您这个月的例假是不是推迟了?”
秦沁顿住,例假......好像是推迟了一周多......不过她例假一向不准,倒也不用太大惊小怪。
可秦沁猛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僵。
“怎么了?”正在秦沁回想细节时,门口传来顾铭夜的声音。
秦沁点头:“如果婚姻中途夭折,无法坚持到最后,我每跟他一年,会得到他一百万的补偿,所以大概我能得到两百万。”
“什么?!”苏玲眉头拧成麻花,
“这不是霸王条款吗!?顾铭夜也太会糊弄人了!他现在身家几十个亿,区区两百万就把你打发了?你当时就没有看看清楚?”
“当初他才开始创业,身家远没有现在多,一年一百万已经算是有良心的。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你也知道......老爷子提出要他娶我之后,他是很抵触的......”
说着,秦沁顿了顿,说的风轻云淡,
“后来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松口,但私下跟我提出得签协议......我当时一激动就签了......其实根本没有注意这个隐藏条款。”
苏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想你大学时候的聪明劲儿!真是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秦沁反过来安慰苏玲:“好啦,其实也没什么的,如果没有这个条款,我也根本没有去瓜分他财产的打算。”
秦沁知道,顾家虽然是广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财力雄厚,但顾老爷子一直主张让顾家儿孙自行创业,谁能凭借自身实力出人头地,谁就有可能在日后成为顾家的掌权人。
而秦沁嫁给顾铭夜的时候,顾铭夜正在创业初期,秦沁这两年是看着顾铭夜靠着自己的实力和努力,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大做强的。
其中艰辛,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并没有瓜分他辛苦打下的江山的念头。
苏玲听后却是直摇头。
“你呀你呀,恋爱脑晚期!算了,以后混不下去了就还回来,咱们一起搞事业!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离职后,公司现在还流传着你的神话呢!”
话锋一转,“不过依我看,有顾老爷子在,一定不会看着你露宿街头的。”
秦沁唇瓣扯了扯,没有去接苏玲的话。
她知道,苏玲说的对,顾老爷子不会坐视不管的。
但这次即便顾老爷子愿意插手,想再次为她的人生兜底买单,她也不打算再承顾老爷子的好意了。
这么些年,顾老爷子对她的好源于什么,她一清二楚。
六年前,养父母车祸离世后,秦沁是恨过顾老爷子。
可人心是肉做的。
扪心自问老爷子这六年来绝没有苛待过她,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现在六年已经过去了,养父母的在天之灵足以得到慰藉,一切也该扯平了。
未来的路,她想依靠自己的双腿去走。
吸了口气,秦沁看向苏玲,侧脸倒映在咖啡馆反光的玻璃上,衬的她姣好的面容多了一丝朦胧与坚定:
“可能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又要做同事了。”
*
跟苏玲分别后,秦沁回到了“摘星庭墅”。
收拾了行李,又找到了当时跟顾铭夜所签订的婚前协议,等着顾铭夜回来,敲定离婚事宜,她好从这里搬出去。
但顾铭夜当晚却没回来。
秦沁干瞪着眼盯着天花板,足足盯了一夜。
直到日头初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秦沁才听到别墅外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之便是刘妈惯常的问候声:“先生,您回来了。”
秦沁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十分冷静地从床上下来。
这一夜,从焦躁不安,到愤怒伤心,各种情绪缠绕绞杀之下,此刻她已经麻木。
穿着拖鞋下楼,目光落到正信步从外面走进来的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看到他的这一瞬,秦沁鼻翼间突然涌出酸涩,麻木的心脏又开始隐隐钝痛起来。
顾铭夜应该又是一夜没怎么睡,眼睑下的两道青黑似乎比之昨天更加浓重,但也衬得他眼窝轮廓更加深邃立体。
而此时,顾铭夜也抬眼看了过来,镜片后,纤浓的眼睫在眼尾微微耷拉着,拢出两小块深色的阴影。
四目相对。
顾铭夜目光扫过秦沁也不怎么精神的脸色,声音温和:“没睡好?”
秦沁偏开视线,拢了拢身上的薄纱披肩,咽下喉间的酸意:“还好,睡得挺好。”
她不想他知道自己因为他夜不归宿,陪着另一个女人而失眠了。
一旁,刘妈恭敬问道:“先生,太太,现在用早餐吗?”
顾铭夜点了点头,解开西装扣子,长腿迈动,来到餐厅。
秦沁也跟了过去,两人相对而坐。
即便隔着桌子的距离,秦沁依然能够嗅到他身上有别于那股冷冽松木香的香甜女香。
陌生又熟悉。
倏地捏紧垂下的桌布,秦沁一直捱到刘妈将早餐摆上餐桌,才温声对刘妈道:
“刘妈,中午我想吃清蒸鲈鱼了,早上的鲈鱼新鲜,你去菜市场挑两条吧。”
“好的太太。”
将刘妈支走,秦沁看着慢条斯理用热毛巾擦着手的顾铭夜。
在柔软毛巾的擦拭下,男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间,赏心悦目的宛如上好的艺术品。
秦沁轻轻吸了口气:“那件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顾铭夜显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擦手的动作未停,眸光幽深:
“离婚不是儿戏。况且我已经找人查过,‘多囊卵巢综合征’并不是不可治愈。”
秦沁捏着桌布的手指微微施了些力道,像在下定某种艰难的决心:“是有不可治愈的概率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吗?”
顾铭夜挑眉,目光凝着秦沁。
秦沁生的美,脸上就算素颜不施粉黛,也美的清雅脱俗,眉目如画般精致。平常声音更是温温软软的,乖的很。
可不知怎么回事,此刻,他从她往常总是温柔沉静的脸上,窥见了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绝,更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尖锐。
眉心蹙了蹙,顾铭夜开口:“所以呢?”
秦沁脊背挺得笔直:“所以还是离吧。”
顾铭夜将手中已经变凉的热毛巾搁在桌上,垂着眼皮沉默了。
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秦沁,你之所以这么坚决要离,究竟是因为这个病,还是因为......”
顿了顿,一掀眼皮,顾铭夜盯着秦沁清冷的眼睛,“......当年你暗恋的那个人回国了?”
顾铭夜虽然人紧急赶回来了,但还有一些工作尾巴要处理,给秦沁揉完脚后,便去了公司。
秦沁觉得乏累,睡了一觉,直到傍晚才醒,由于伤了脚踝,行走不便,晚饭是刘妈送上来的。
晚饭之后,是喝汤药时间,汤药苦,秦沁喝完后捂着嘴,皱着眉,一副隐忍模样。
突然,刘妈将一根草莓味棒棒糖递了过来。
“太太,这是先生出门前叮嘱我给您的,说吃了就不苦了。”
秦沁看着棒棒糖,怔愣一秒,接了过来:“谢谢刘妈。”将棒棒糖剥开,塞进了口中。
棒棒糖的甜腻瞬间充斥着口腔,她舌尖顶了顶糖果,心里却说不出的酸涩。
回忆再次拉远——
她从小有个毛病,只要一换陌生环境就会生病。
刚被接到顾家那段日子,几乎隔三差五的发烧吃药。
药很苦,她抗拒不吃,顾铭夜就会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许多棒棒糖来让她挑选,说吃了就不苦了。
那时候她总会从花花绿绿的棒棒糖里,精准挑出包装上带着草莓图案的棒棒糖,喝了药之后含进嘴里,眨着晶亮的眸子看着顾铭夜,含糊不清对他说:“谢谢大哥。”
顾铭夜会揉揉她的头说:“乖。”
秦沁现在想,她与顾铭夜的关系或许就该止步于那时的。
他当一个合格的好哥哥,她做一个乖巧的好妹妹,她把对他的暗恋深藏在心间,腐烂在肚子里,或许这才是他们正确的人生轨迹。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嘎吱”一声!
失神间,棒棒糖被秦沁咬成了碎渣,尖利的糖渣硌的她牙龈生疼。
“太太,先生真疼您呢!”刘妈的话传来,将陷入回忆的秦沁拽回到了现实。
是啊,真疼啊......疼的她都快要窒息了。
“刘妈。”秦沁看着刘妈,弯了弯眉眼,眼底的悲凉化成了死寂,看似在笑,实则心在滴血,“谢谢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辛苦您了。”
刘妈当初是从顾家老宅跟过来的,那时秦沁被接进顾家的时候,刘妈就主要负责秦沁的饮食起居。
人非草木,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的。在这个家里,除了顾铭夜之外,跟秦沁朝夕相处的,也只有刘妈了。
刘妈态度恭谨:“太太说的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沁勾了勾唇,温声道:“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刘妈识趣离开。
秦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闭了闭眼,任由痛苦在胸腔不停放大蔓延......
明天,她将不再属于这里。顾太太的头衔,也将不再属于自己。
*
顾铭夜当晚依旧没有回来。
秦沁已经懒得再去揣测他是不是又在他白月光那里过夜了。
兴许是药的作用,她这一夜睡得异常沉。
直到别墅外“砰——”地响起了车门关闭声,以及刘妈惯常的问候声:
“先生,您回来了。”
秦沁才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得以休息充沛,一双杏眼犹如被淘洗过的琥珀,晶亮的有些失真。
扭伤的脚踝原本伤的也不算很重,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梳洗一下,秦沁将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从床头推出,准备出门。
却不料迎面撞上了顾铭夜。
男人第一句话就是:“脚不疼了?”
秦沁点头:“好了。”
目光却被他今天的穿着吸引。
一身深咖色长款风衣,里面内搭黑衬衣以及同色系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挺拔如松,气质卓越。
虽然秦沁知道,顾铭夜的办公室也匹配有衣帽间,但她去过,里面是统一的黑色西服套装,从未出现过除黑色以外的颜色。
不用想......今天这身或许出自另一个女人之手。
秦沁在心里自嘲一笑。
就这么急着撕掉“专一”的伪装,迫不及待露出马脚了么?还是说,根本就是在无视自己这个所谓的“原配正妻”?
抿紧了唇瓣,秦沁的心在发抖,极轻地吸了口气,她言简意赅:“走吧,民政局。”
说着,想从顾铭夜身旁挤出去,可刚迈开步子,拖着行李的手腕便被一个力道倏地攥住,头顶响起顾铭夜略有些温凉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
秦沁不卑不亢地答:“等下办完离婚手续我就不回来了,直接搬出去住。”说完,见顾铭夜仍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抬眼看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四目相对,气氛僵持。
秦沁直勾勾望着顾铭夜的眼睛,似乎还在不死心的想从对方眼睛里读出哪怕一丝丝真情流露的不舍、与害怕失去自己的慌恐。
可没有......
他鼻梁上架着的镜片冰冷,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除了平静幽暗,别的什么都没有出现,更别提漾起一丝一毫的情绪。
秦沁忽然笑了,笑容微凉:“你弄疼我了,请松开我。”
她用了“请”字,刻意保持距离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铭夜紧握不放的手突然就卸了力。
秦沁趁机抽出手,头也不回的拉着行李箱下楼。
望着她倔强离开的背影,想到她这么急着搬走或许是为了跟那个“Y”尽快在一起,等跟自己离了之后,好无缝衔接跟对方同住......
顾铭夜幽暗的瞳孔变得更加晦涩不清。
*
这也许是秦沁和顾铭夜一起用过的最沉默的一次早餐。
秦沁没什么胃口,但念在是散伙饭,也象征性喝了几口粥。
将勺子放下,她擦了擦嘴角,看着桌对面低头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顾铭夜。
他好像看起来永远都是这么的不急不躁。
就算是要离婚。
往常,他这样子,总会令秦沁由衷的赞叹和欣赏,认为顾铭夜为人稳重,值得托付。
可今天看他这样,她心里除了难受就是焦躁。
秦沁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
站起身:“我先去车里等你,你吃好了直接过来找我吧。”说完,拉着行李箱出去。
而几乎是她刚刚出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同样拉着行李箱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头发盘的一丝不苟,一袭深紫色暗花旗袍,颈间戴着一串成色上佳的珍珠项链,脚上踩着十公分的黑色复古高跟鞋。
正微微抬着下巴,气质矜傲,风韵犹存。细看眉眼五官,漂亮的跟顾铭夜有几分相似。
是了,这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婆婆——楚轻竹楚女士。
秦沁下意识捏紧行李箱把杆,脱口道:“妈......”
楚轻竹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秦沁手里的行李箱上,微一挑眉:“怎么?去旅游啊?”
秦沁张了张嘴,还未回答,一道修长身影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停在了秦沁身侧,顾铭夜寡淡的声音响起:“您怎么来了?”
楚轻竹哼了一声:“怎么?我儿子的家我不能来吗?况且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
顾铭夜:“什么任务?”
楚轻竹斜了一眼秦沁平坦的小腹:“受老爷子所托,催生。监督你俩备孕。”
顾铭夜已经洗好了澡。
一身亚麻色家居服,微湿的黑色短发柔顺耷在额前,好看的眉眼在碎发掩映下,如被云雾笼罩的山川,浓淡相宜,清贵柔和。
表情却让人看不真切。
刘妈脸上带着喜色:“先生,太太她......”
“酒喝多了,胃里有些难受,没事。刘妈,你先出去吧。”未等刘妈说完,秦沁便打断了她的话。
刘妈识趣,闭上嘴从卫生间退了出去。
盖上马桶盖,秦沁摁了冲水键。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顾铭夜走了过来,即便是关心的话,可在秦沁听来,依旧蒙了一层不走心的淡漠。
秦沁低眸,看着他脚上那双跟自己是情侣款的铁灰色居家拖鞋。
那是当年他们住进这个婚房后,她亲自挑的。意大利的小牛皮,脚感舒适。
“不用,吐出来已经好多了。”顿了顿,秦沁站起了身,“这里气味不好,你先出去吧,我整理一下自己。”
见顾铭夜并未有离开的意思,秦沁推着他出去,带上了卫生间的门靠着门板,脑海里都是刚刚冒出的那个猜测,心里有些乱。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不行,她必须尽快去一趟医院。
回到客厅,顾铭夜看过来:“好点了吗?”
秦沁点头,唇色浅淡,看起来状态仍旧不佳。
“粥我让刘妈热了热,再吃点。”顾铭夜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目光锁定着那碗她几乎没怎么动的粥。
刚刚吐完胃里空空,秦沁的确有些饿了,坐过去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看她吃完,顾铭夜神色间一缕难以察觉的紧绷,这才松弛下来。
“要是还不舒服,我叫家庭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给老爷子送点心的事我让李放去办。”
李放是顾铭夜的特助,随时听候顾铭夜差遣。
秦沁摇头,勉强弯了弯唇:“已经好了,我去吧。我们两个如果都不露面,跟爷爷那边不好交差。”
闻言,顾铭夜也没再多说,他一夜没怎么睡,撑到现在,眼底的倦意早就浓厚的呼之欲出,交待秦沁路上注意安全后,便上楼补觉了。
而秦沁从“摘星庭墅”出来后,却是直奔医院。
医院,妇产科。
“秦女士,你并没有怀孕,呕吐应该只是急性肠胃炎导致。而且根据你的化验结果来看,你恐怕怀孕困难,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认。”
“怀孕困难?”秦沁眉头微皱,有些茫然。
医生点头,指着化验单上的一项指标:“这一项的数值显示异常,我建议你做一下超声检查。现在要做吗?”
秦沁懵了懵,点头同意。
半个小时后,超声结果出来,提示她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
经过医生解释,秦沁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她的确很难受孕。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先给你开一些药,回家按时服用,记得定期来医院复查。对了,你丈夫呢?”
医生一边在电脑上调取着药物清单,一边询问着秦沁。
可秦沁根本没听到医生说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秦女士?”
秦沁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一旁,胸牌上写着“主治医生助理”的年轻姑娘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最后补充道:“你丈夫呢?需要他去跑腿取药。”
秦沁抿了下唇:“他工作忙,没来。”
助理眉头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行吧,那你等下自己取了药过来,我们会告诉你怎么服用。”
“好。”秦沁拿着单子出去,刚刚将诊室门带上,里面却猝不及防漏出来了那位助理的议论声——
“啧啧,我看这些男人啊,什么工作忙,都是借口!妻子生病,身为丈夫,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陪同的。”
“就像那位广城新晋的商界新贵顾总,人家开了那么大的公司,昨天都能来亲自陪自己老婆产检,还全程跑上跑下的......”
闻言,秦沁脚步猛然一顿!脸色瞬间煞白。
不知几个呼吸过后,她才缓缓眨动一下双眼,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电梯走去。
十分钟后,拿着药从医院出来,骄阳之下,秦沁的脸色愈加苍白,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位医生助理所说的话。
毫无疑问,姓顾,还是商界新贵,足以证明对方是顾铭夜。
攥了攥手里拎着的药袋。
秦沁终于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她要离婚。
*
买好老爷子指定的那家点心,秦沁便赶赴郊区顾家老宅。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依山而建的老宅院落轮廓依稀可见,再近些,便看到顾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在大门外的柳树下摇着蒲扇乘凉。
更令秦沁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在家补觉的顾铭夜也在。
他还是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眉眼间的倦色似乎被他强压下去了一些,他正微微倾身,听一脸严肃的老爷子说着什么。
微风拂过,尖细的柳叶被阳光切割成了影影绰绰的细碎光影,落在顾铭夜身上时轻轻摇晃,更显得他沉稳持重,儒雅矜贵。
这样一个人......秦沁怎么也无法跟“出轨”二字联系在一起。
可他就是做了。
秦沁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指骨泛白。
吸了口气,秦沁停好车,提着点心下来,与顾铭夜视线相碰后并未多问,而是先笑着同顾老爷子打招呼:
“爷爷,您身体最近怎么样?”
顾老爷子一见秦沁,脸上的严肃表情顿时烟消云散,笑眯眯朝秦沁招手:
“好着呢!就是啊,嘴馋了些,我这嘴就只认这家的点心,总要麻烦你们买了给我老头子送来!”
秦沁笑着将点心盒子交给旁边的佣人。
她原本就生的美而不俗,五官灵动精致,动作间,连衣裙裙摆轻轻摇曳,赏心悦目:
“只要爷爷想吃,举手之劳,不麻烦的。”
顾老爷子斜了一眼身旁的顾铭夜:“瞧瞧,这么贴心的孙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哪像你这小子!”
顾铭夜看了秦沁一眼,抬手抵唇轻咳一声:“爷爷,饭菜已经备好了,用午饭吧。”
佣人推着老爷子往里进,顾铭夜和秦沁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你上午不是要补觉?怎么过来了?”秦沁低声问。
顾铭夜偏过头来,同样压低了声音:“正睡着,老爷子电话命令,我们两个都要来。”
他离得近,呼吸轻柔擦过秦沁耳垂时,衣领上好闻而独特的松木香气萦绕在秦沁鼻翼。
秦沁缩了下脖子,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对了,怎么买个点心那么久?”顾铭夜记得秦沁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闻言,秦沁呼吸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