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 其他类型 凤倾九宸沈姝瑾皎皎完结文
凤倾九宸沈姝瑾皎皎完结文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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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栀杳杳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姝瑾皎皎的其他类型小说《凤倾九宸沈姝瑾皎皎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青栀杳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清晖阁还有些距离时,沈姝瑾忽的又笑了,沈夫人正疑惑,便见她指着殿门处,小声提醒道:“阿娘你看,是宸阿兄。”她一眼就瞧见阿兄身后的贴身侍卫墨阳和墨风了,因为他们两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那上头是品香斋的标记。沈夫人闻声抬头,那少年却已至眼前。“沈夫人。”少年挺拔的身姿立在清晖阁门前,待见到沈氏母女后,远远地便迎了上来,率先行了一礼。“见过太孙殿下。”沈夫人赶忙带着沈姝瑾还礼。“沈夫人不必多礼。”萧宸伸手虚扶了一把,“方才席间喧杂,夫人定是没用多少餐食,我让人从宫外带了些胡饼,夫人可尝尝味道。母妃已在殿内等候,我便不叨扰您了。只是皎皎妹妹不常入宫,我想带她在这周围走走,不知可否?”沈夫人一边听着,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两个食盒上,但她此...

章节试读

离清晖阁还有些距离时,沈姝瑾忽的又笑了,沈夫人正疑惑,便见她指着殿门处,小声提醒道:“阿娘你看,是宸阿兄。”
她一眼就瞧见阿兄身后的贴身侍卫墨阳和墨风了,因为他们两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食盒,那上头是品香斋的标记。
沈夫人闻声抬头,那少年却已至眼前。
“沈夫人。”少年挺拔的身姿立在清晖阁门前,待见到沈氏母女后,远远地便迎了上来,率先行了一礼。
“见过太孙殿下。”沈夫人赶忙带着沈姝瑾还礼。
“沈夫人不必多礼。”萧宸伸手虚扶了一把,“方才席间喧杂,夫人定是没用多少餐食,我让人从宫外带了些胡饼,夫人可尝尝味道。母妃已在殿内等候,我便不叨扰您了。只是皎皎妹妹不常入宫,我想带她在这周围走走,不知可否?”
沈夫人一边听着,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那两个食盒上,但她此刻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面前的少年只有十岁,可礼教极佳,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仪容也已隐隐现出龙章凤姿、清风霁月之貌。
皎皎素来爱吃品香斋的糕饼,这食盒里的东西是给谁的,答案不言而喻。
还不及志学之年,行事便能如此周到的少年,放眼整个长安城都挑不出第二个了。
沈夫人既喜又忧。喜的是,这样的少年竟独独偏爱皎皎;而忧的是,年少时的偏爱,在充满变数的帝王之家又能维系多久呢......
沈夫人不敢再深想,低头看了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那就劳烦太孙殿下照看皎皎了。只是天色已晚,妾也不便在宫中久留,待宫宴散后,妾便该带着皎皎归家了。”
萧宸自然听得出沈夫人话中的时限之意,利落地应承下来,随后告辞,将沈姝瑾也一并顺走。
沈姝瑾对于萧宸光明正大“拐带”她的行为倒是没有反抗,从善如流地任凭萧宸拉着她往前走。也不知是因为方才听懂了自己暂且被阿娘托付给了眼前的阿兄,还是为了墨阳手里那两个食盒,只眨着眼睛问了一句:“阿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萧宸握着沈姝瑾被冻的有些冰冷的小手,眉心蹙了蹙,温声哄道:“皎皎乖,外头太冷了,阿兄带你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萧宸带着沈姝瑾一路走到了蓬莱殿,夏玄和墨风正站在殿门处候着。殿内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炭盆,暖融融的,沈姝瑾一进殿便舒服的眯了眯眼。
“阿兄上次答应过要带皎皎去买巨胜奴,只是这几日阿兄不得空,便耽搁了,今日给皎皎补上,可好?”萧宸将沈姝瑾抱起来,放到殿中的榻上,自己也随之坐了下来,示意跟着进殿的夏玄将糕饼拿出来。
案几上在沈姝瑾来之前便已放了两碟透花糍,想来应该是出自宫中尚食局的。
待夏玄又将食盒内的饵饼取出来摆好后,沈姝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阿兄,你买了好多呀。”
她吃不完呀!
“嗯。”萧宸瞧着有一种梅花形状的糕饼,觉得小娘子们可能都会比较喜欢,就拿了一块,递到沈姝瑾面前,“都是皎皎的,吃不完也无碍,待会儿你出宫时都可以带回府去。”
其实萧宸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今日宫宴,萧宸不便出宫,除了透花糍是吩咐尚食局做的,余下的糕饼都是让墨阳去买回来的。
萧宸不喜甜食,素日里自然也不常吃这些,便让墨阳问问店家近来长安城中的娘子们都爱吃些什么,捡着好的挑一些,但墨阳是个怕麻烦的,对着店家报的一堆五花八门的糕饼名字头都大了,干脆也不挑了,直接一道全买了回来。
“都可以带回府吗?”沈姝瑾接过萧宸递来的糕饼,笑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谢谢阿兄,你真好!”
萧宸看着眼前笑的甜甜的小女娘,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耳根有些绯红:“皎皎喜欢就好,快吃罢。”
趁着沈姝瑾窸窸窣窣吃糕饼的时候,萧宸悄悄瞥了一眼她的腰间,发现除了一只藕粉色的荷囊和一块青绿的兔子玉坠之外,就再无其他配饰了。
萧宸抿抿唇,状似不经意地出声问道:“皎皎,前几日......你阿娘可曾给过你一块凤佩?”
沈姝瑾听到萧宸的问话,轻轻点了点头,含糊不清道:“给过的!不过阿娘说那块玉佩很贵重,有特别的意义,不让我随便戴出来......阿兄,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萧宸闻言,并未回答,只是笑笑,继而又略带犹豫地转问道:“那......皎皎可喜欢那玉佩?”
“喜欢的呀!那玉佩是用血玉雕的,可精致,可好看了!”沈姝瑾毫不犹豫地答道。
萧宸看着沈姝瑾小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耳尖又微微染上了些许绯红。他不自然地垂了垂眼睫,轻声道:“喜欢便好......日后皎皎若是有事寻我,只要拿着那块玉佩,便可以自由出入东宫了。”
沈姝瑾闻言一懵,“自由出入?就是不需要拿鱼符了吗?唔,原来那块玉佩是阿兄送给我的呀......”
萧宸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嗯。有玉佩便可,无需鱼符。”
“好,皎皎记得了,谢谢阿兄!”沈姝瑾笑眯眯地点点头,怪不得阿娘不让她随意佩戴,原来那玉佩是能够自由出入东宫的凭证呀!
“唔,对了阿兄......”
沈姝瑾继续吃了会儿糕饼,忽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看向萧宸,“你今日见过曦华吗?今日是陛下的千秋宴,曦华跟嘉阳公主不是都应该来吗?为什么我没见到她们呀?”
沈姝瑾口中的“嘉阳公主”便是大公主萧祈蕴,而这“曦华”,便是萧祈蕴的独女——长宁县主,殷曦华。
说起这位县主,那长安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不过与寻常的世家贵女不同,这长宁县主的名声,是“打”出来的。

虽说沈夫人与沈姝瑾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当见到太子妃那张消瘦的面容时,母女二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短短几日未见,太子妃竟会憔悴至这般田地!
她的身形瘦削,面颊苍白凹陷,没有一丝血色,恹恹的靠在榻上,恍若大病了一场。
萧宸坐在榻边,眉心微蹙,面带忧色,看起来同样清减了许多,眼下的乌青也浓重的很。
“阿檀,皎皎,你们来了......”
太子妃一见沈夫人带着沈姝瑾入殿,还没等二人行礼,便冲着她们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过去。
“沈夫人。”萧宸站起身,对沈夫人微微行了一礼,随后亲自伸手扶着沈夫人坐在了他原先坐的位置上。
抬眼见沈姝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于是牵起嘴角,冲着沈姝瑾微微笑了笑。
沈姝瑾见状也冲他笑了笑,随后趴到榻边,关切地看着太子妃道:“太子妃姨姨,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用饭呀?”
太子妃将沈姝瑾揽入怀中,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沈姝瑾的额头,“皎皎真乖,不过不用担心,姨姨没事,姨姨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无碍的。”
太子妃抱了沈姝瑾一会儿,脸色突然微微一变,但她还是强忍着腹中的翻腾没有表现出来,转而对沈姝瑾继续道:“皎皎,姨姨与你阿娘有事要商议,你跟阿兄先去外面玩一会儿,好不好?”
“好。”沈姝瑾点点头,很快便从榻上爬了起来。
萧宸闻言,眉心又是微微一蹙,“阿娘......”
太子妃轻笑着摇摇头,“为娘无碍。宸儿你听话,先带皎皎出去罢......”
萧宸闻言,抿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拉着沈姝瑾的小手,沉默地走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殿门,便迎面碰上了一名宫侍。
“拜见太孙。”
“嗯。”萧宸微微颔首,见他手上拿了张帖子,似乎是要往殿内去,不由得蹙了蹙眉,“眼下沈夫人正在殿内与母妃谈心,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吗?这是谁送来的帖子?是有何要紧事吗?”
那宫侍闻言,将手中的拜帖双手递到萧宸面前,低声道:“禀太孙,是顺王府送来的拜帖。说是顺王妃听闻太子妃身子不爽,想来东宫探望一番。这已经是顺王府送来的第三张拜帖了,奴婢们拿不准主意,便斗胆想来问问太子妃的意思......”
“顺王妃?”萧宸眉心蹙得更紧了些,思索片刻后,他摆摆手,“不必递给母妃看了,眼下母妃卧病,任何人无诏皆不可入东宫。你们直接回绝便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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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送拜帖的宫侍后,沈姝瑾便跟着萧宸出了殿门,一路走到后花园中。见萧宸始终神色郁郁,一言不发,沈姝瑾想了想,将手从萧宸手中抽回来,随后取下腰间的荷嚢,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石蜜。
“宸阿兄,给你吃。”
萧宸从沈姝瑾收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此时见她仰着小脸,白嫩的小手上举着石蜜凑近他,只觉得心中多日以来的沉郁仿佛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将他整个人都照得暖暖的。
“石蜜,很甜的。我每回不开心的时候都吃一颗,会好很多的,阿兄,你试试。”沈姝瑾一边说着,一边拈着石蜜,微微踮起脚,将手凑到了萧宸嘴边。
身后的夏玄见状,正准备委婉地提醒一下沈姝瑾,萧宸不喜甜食,可刚喊了句“四娘子”,下一瞬,便看见萧宸低头将那石蜜抿进了嘴里。
“嗯?”沈姝瑾见萧宸吃了石蜜,才回头看向夏玄,眼中带着询问,似乎在问他:刚刚喊我有什么事情?
“......”夏玄喉间一哽,随后露出了个讪讪的笑,“四娘子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女娘!”
沈姝瑾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随后又看向了萧宸,“阿兄,有好些吗?”
萧宸看着沈姝瑾水汪汪的大眼睛,勉强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嗯,果然好多了。”
沈姝瑾听到萧宸这般说,面上笑得更加灿烂,一把将手中鼓鼓囊囊的小荷嚢塞进了萧宸手中,“那这些就都送给阿兄,我府上还有许多,阿兄若吃完了,就再跟我要,我希望阿兄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
“哦,对了,还有太子妃姨姨,我方才看她的面色实在憔悴,本来是也想拿给她吃的,可是又怕她吃了不好......宸阿兄你回头问问侍医,若是太子妃能吃,那你也分些给她......”
“我知道阿兄和太子妃姨姨是担心太子殿下,可越是这样,你们才越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若是都熬坏了身子,那太子殿下会更担心的......”
沈姝瑾还在喋喋不休,可萧宸的思绪却早已不在她说的话上了。他微微低头,看向了手中那只胖鼓鼓的荷嚢。
——浅粉的配色,带着淡淡的香气,上头还绣着几朵针脚十分粗糙的白梅。一看便知是练习之作。
萧宸没再说话,垂下眼睫,用宽大的袍袖将那荷嚢掩住,随后努力用手将它整个包裹起来,紧紧地握在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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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与沈姝瑾从东宫出来时,已将近未时末了。
由于午饭用的多了些,沈姝瑾此时靠在马车壁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沈夫人怕沈姝瑾这样睡着会不舒服,于是便让秋荷将她放平躺下来,枕着她的膝头。
沈夫人轻柔地抚摸着沈姝瑾的睡颜,眼中隐约带着些淡淡的愁绪。
秋荷见状,与冬芜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也都闪过一丝了然与无奈。
如今靖安侯与夫人不在京中,郎主也远在边关,夫人挺着大肚子独自操持府中事务本就已经够辛苦了,眼下东宫又出了事......
夫人已经许久都没有睡好觉了,今日与太子妃谈过之后,只怕是更睡不着了。
秋荷略思索一番,打算出声劝慰几句,可口中一声“夫人”刚喊出口,却突然听到车外的马匹蓦地长啸一声,随后马车便开始猛烈的晃动,速度也越来越快。
沈夫人在马车开始晃动的第一时间就将沈姝瑾紧紧搂进怀中,困在自己与车壁角落之间,努力用身体护住沈姝瑾与自己的腹部。
秋荷与冬芜也在反应过来之后,一左一右地将沈夫人与沈姝瑾保护起来,随后冲着车外赶车的车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长安城内怎能纵马!何况夫人与女公子还在车中,还不快停下!”
车外的马儿还在长啸,但很快便听到车夫略显慌张的回复:“秋荷娘子,并非奴婢纵马,是惊马......马惊了!”
那车夫话音刚落,车内的主仆四人便又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颠簸。
车外依稀传来百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但车内的沈夫人与沈姝瑾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了。
“阿娘......”
沈姝瑾在被沈夫人拉入怀中的时候便醒了过来,她紧紧依靠在沈夫人身边,努力伸手揽住沈夫人的腰身,想要护住沈夫人的肚子。
可即便她们竭力维持平衡,车厢依旧在四匹骏马毫无章法的带动下,逐渐开始出现倾斜之势。
眼看着马儿失控越发严重,逼不得已之下,车夫只好将缰绳一解,直接便断开了车厢与马匹的连接。
如此一来,车厢虽然停了下来,但却在翻滚了一圈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瞬的静默后,车内很快便传出了沈姝瑾与秋荷、冬芜的惊叫——
“阿娘——”
“夫人!”

初春的夜依旧寒冷。
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沈姝瑾直挺挺地站在宜秋宫廊下,一双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殿门,不吵也不闹。
一盆盆血水接连从殿内端出,沈姝瑾每看一眼,脸色便白上一分。
“皎皎,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我让人做了些羹汤,你吃些再等可好?”萧宸端着一个玉碗站在沈姝瑾身边,轻声哄道。
沈姝瑾没看他,只是依旧盯着殿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鼻音也很重。话刚出口,眼中便再次滑下了两行清泪。
萧宸见状,眼中划过一丝疼惜,将玉碗递给一旁的夏玄后,便拿出一方汗巾,轻柔地拭去了沈姝瑾脸上那两颗晶莹的泪滴。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沈夫人痛苦的喊叫,但那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惊马、早产、胎位不正。
当这些因素重合在一起,任谁都知道沈夫人如今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并且对于今日的惊马事件,萧宸始终觉得疑点重重。
通常来讲,能作为世家高门出行马匹的马儿大多都是性情温顺,且受过严格训练的,安全性很高,一般不会轻易受惊。
且萧宸在事情发生之后就专门派人仔细问过车夫,据车夫说,当时周围情况并无异常,马惊得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他也觉得马惊得很奇怪。
车夫的话让萧宸愈发生疑。
平阳侯府处在安兴坊内,与东宫相距并不远,途中只经过永昌、来庭、大宁与永兴四坊。这一片区域素来都是高门世家出入的多,自然不似闹市那般喧闹,又如何会莫名惊马呢?
因此萧宸觉得,此事绝非天灾,而是人祸。
只是这幕后之人......又会是谁呢?
“阿檀......阿檀!”
就在萧宸垂眸深思时,殿内却突然传出了太子妃略显惊慌的叫喊声。
太子妃在得知沈夫人与沈姝瑾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即便因为害喜,闻到血腥气味会时不时地呕吐,她也始终待在殿内陪产,寸步不离。
“阿娘......阿娘怎么了?阿娘——”
沈姝瑾听到太子妃的声音之后,立刻就趴到了殿门上,一边焦急地拍打着殿门,一边大声喊问着。
萧宸见状,也没有阻止,正准备抓一个换水的宫婢问问,下一瞬却见太子妃身边的素月快步从殿内跑出来,神色焦急地低首道:“启禀太孙,沈夫人脱力难产,方才吐出一口黑血后便昏迷不醒。冯掌医瞧着那黑血不似寻常,认为极可能是中毒所致,可先前诊脉时并未诊出沈夫人有中毒之象,且冯掌医虽善妇症,但并不精于毒理,眼下时间紧迫,冯掌医无法确诊沈夫人究竟所中何毒,不敢轻易用药,因而太子妃特命奴婢出来寻您,请您即刻派人入宫,将尚药局的赵、李两位司医请来,一定要快!”
中毒?!
萧宸闻言大惊,立刻扯下腰间的鱼袋,扭头便对着身后的阴影处快速说道:“夏纪,拿着我的鱼符去尚药局即刻把人带过来,快!”
“诺!”萧宸话音刚落,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阴影处便瞬间现出一道黑影。名为夏纪的黑衣人拿了鱼袋,脚尖轻点,几个呼吸间便已窜出数丈远,把素月都看得一愣。
夏纪。
东宫之中,夏字辈的宫侍明面上仅夏玄一人。
但实际上,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夏字辈除夏玄外,其余四十二人皆为东宫暗卫,是太子殿下秘密培养的死士。
可如今,他们竟已然被交于皇太孙手上了吗?那太子身边......可还有人暗中保护?
素月还在怔愣间,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她回过神来,入目的是沈姝瑾满是泪痕的脸。
“中毒?我阿娘......我阿娘怎么会中毒呢?”
沈姝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她还是努力逼迫自己忍住,想要将事情问清楚。
素月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蹲下身,轻声安慰道:“四娘子莫要着急,具体的原因奴婢现在也不清楚,但是司医很快便会赶来,赵司医与李司医都是医术高明之人,又极善毒理,相信有他们二位在,沈夫人此番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那我、我能进去看看我阿娘吗?”
素月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四娘子,殿内血腥气太重,实在不宜......”
素月话还未说完,沈姝瑾便已经放开了抓她的手,转而抓住了萧宸的衣袖,哽咽着哀求道:“阿兄,皎皎不怕、不怕的......求你让我进去看看我阿娘罢......阿兄......”
萧宸见状,眼中的疼惜更甚,只略思索了一番,便直接应了下来:“好,皎皎莫哭,阿兄让素月带你进去。”
“素月,带皎皎进殿罢,若是母妃问起,你便说是我的意思。”
素月闻言,只得无奈应下,微微福身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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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一进殿门,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跌跌撞撞跑到榻边,一眼就看到了面色惨白、已然陷入昏迷之中的沈夫人。
“阿娘......阿娘......”
沈姝瑾哭着想要上前,但却被一旁的秋荷一把抱住,“女公子,不可,不可啊......沈夫人中了毒,又产中脱力,此时已十分虚弱,你刚从殿外进来,身上寒气太重,可千万莫要上前了。”
沈姝瑾闻言,立刻点头,退后几步,“好,我不上前,我不上前......”她扭头,泪眼滂沱地伸手抓住冯掌医的袍袖,眼底满是哀求,“冯掌医,求求你,救救我阿娘......救救我阿娘罢......”
“皎皎?你怎么进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沈姝瑾应声回头,便看见太子妃被两名宫婢扶着,缓缓向她走来。
太子妃本是一直守在沈夫人身边的,只是方才又有了孕吐反应,这才不得不去了更衣室。
她的双眼此时也已经红肿,看得出来也是哭了挺久的。
素月见太子妃回来,微微垂首,“禀太子妃,是太孙殿下命奴婢将沈四娘子带进来的。”
沈姝瑾跑到太子妃身边,努力压制住哭意,小声道:“太子妃姨姨......我阿娘......我阿娘她......”
太子妃轻叹一口气,带着沈姝瑾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下,随后将沈姝瑾揽进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看着冯掌医为沈夫人施针,口中低声道:“皎皎莫怕,姨姨在这里,你阿娘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焦距,只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沈姝瑾,还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羽公子离开后,萧宸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他抿抿发干的嘴唇,走到桌边,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一口,门外就传来了夏纪的声音:“主上,长安有消息传来了。”
“进来。”
夏纪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萧宸面前,随后单膝跪地,抱拳低声道:“主上,经暗卫确认,在我们离宫之后没多久,太子战死、恭王失踪、圣人昏迷不醒的消息便不知被何人泄露了,朝中大乱。而消息被泄露之后的第三日,圣人便驾崩了。”
“啪——”
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萧宸呆愣了半晌,翕了翕嘴唇,却发现自己喉间发不出一丝声响。
夏纪见状,立刻跪拜在地,沉声道:“主上......请主上节哀。”
萧宸双眸赤红,强忍着眼泪,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呢?”
夏纪见萧宸追问,于是微微抬起身子,继续道:“圣人驾崩之后,由于太子已逝,恭王又不知所踪,朝堂上对于顺王登基的呼声颇高。”
萧宸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声音中的哽咽,低声道:“顺王叔是除父王与恭王叔外年纪最长的皇子,平日温润宽和,于民间也算是颇有威望,众臣推崇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顺王并未成功登基。在圣人驾崩三日后,顺王也突然在府中暴毙了。紧接着,年仅五岁的十二皇子便在许氏一族的拥护下登基称帝,由许皇后垂帘听政,暂理朝政。”
萧宸闻言,眼睛微微瞪大,“顺王叔死了?十二皇叔登基了?”
听到这个消息,萧宸在震惊与愤怒之余,心中却也微微松了口气。
——或许母妃与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他们都被皇后骗了......恭王叔他没有背叛他们......
是皇后许氏,意图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因此才精心策划了这一场宫变,甚至在暗中杀害了六王叔。
可夏纪接下来的话,却将萧宸再次打回深渊之中。
“是,但就在十二皇子登基第七日,失踪两月有余的恭王却带着先皇临终前的禅位遗诏,率领四万玄甲军返回了长安,并于当日杀入宫中。”
“许氏一族落败,许皇后畏罪自杀,恭王大获全胜,并于三日后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咸佑’,帝号‘延徳’。”
“新帝登基之后发布的第一道敕令,便是以‘先皇后许氏外戚专权、许氏一族助纣为虐’为由,降罪许家。高阳许氏族中子弟皆被削官降职,兵权也被尽数收回。”
“但作为高阳许氏最大倚仗的十二皇子,却不降反升,被新帝封为了‘康王’,食邑一万户。新帝还亲自下令,命许氏举族迁入康王的封地之中......此诏一下,民间皆在颂扬,说新帝不计前嫌,宽宏大量,是位仁德的明君。”
夏纪禀报完之后,又是许久都没有听到萧宸开口。他心下不安,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萧宸赤红着双眸,瞳孔却如浓墨一般黑沉;他双手紧攥成拳,用力到连颈间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萧宸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如砂砾碾过一般沙哑,“你退下罢......出去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诺。”
待夏纪走后,萧宸又静坐了一会儿,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有些踉跄地走到窗边,朝着长安所在的方向,双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好似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没有表情,没有眼泪,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跪了很久,很久,从烈日高照一直跪到了夕阳西下,月上枝头。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直到一阵冷风吹入屋内,才让他如大梦初醒般动了动身子。
念及沈姝瑾的身子还很虚弱,萧宸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将窗子关上,可经过长时间的跪立,他的双腿早已麻木、肿胀,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便又重重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忍着腿上的剧痛勉强爬了起来。
将窗户关好之后,他便一瘸一拐地走到床榻边坐下,轻轻握住沈姝瑾的小手,随后缓缓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虚抵在了沈姝瑾的手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一滴清泪蓦地从萧宸眼中滴落,落在浅色的被褥之上,洇出一块潮湿的痕迹。这滴眼泪,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那名为“克制”的锁。萧宸终于再也无法克制胸腔中满溢而出的悲痛,瞬间泪如雨下。
他很想安慰一下自己,至少他还有皎皎。他没有辜负沈夫人与母妃所托......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就只有皎皎了。
父王没了,母妃没了,就连那个一向疼爱他、教导他、为他铺平一切道路、永远以他为傲的祖父......也没了。
可他这个无能又不孝的子孙,甚至都没能最后再去见他们一面。
更可笑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最信任的叔父。
萧宸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深冬的湖底一般,冷的刺骨。
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他明明借调了四万玄甲军,却没有赶去光州救援,让父王与六万长平军被生生困死在了光州。
顺王叔之死或许与他无关,但他与许皇后之间,一定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否则在许家落败之后,他为何要想方设法地保住许家的荣华?
表面上看,他确实削了许家的兵权,在朝堂中打压了许氏一族,可实际上,他保下十二皇叔,还让许家举族迁入十二皇叔的封地,这分明就是在物质上保住了他们的荣华!
去母留子......
以十二皇子与许氏全族的性命为要挟,让许皇后背负千古骂名,心甘情愿地赴死;甚至还以此为他挣得了民心与美名。
好一招一箭双雕,好高明的帝王心术!
他父亲最信任的阿弟、他最信任的叔父,真的在背后狠狠给了他们一刀......
这一切,他谋划了多久?背后又有谁在帮他呢?
是嘉阳姑母吗?她也参与其中了吗?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普天之下,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萧宸是在马车的轻荡中醒来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沈姝瑾依然还在沉睡的脸。
萧宸眉心一蹙,骤然起身,发现他们正身处一辆颇为狭小的马车之内。
夏玄与墨阳、墨风,以及近来一直照顾着沈姝瑾的冬芜,都沉默地跪在他的面前。
而此时正在车外赶车的人,是夏纪。
萧宸缓缓攥紧拳头,他没有忘记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
今日晨起后,是母妃派人请他去承恩殿用早膳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他喝完母妃亲自盛给他的银耳莲子羹之后没多久,他便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很快便人事不省了。
如今醒来,看着眼前这几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碗银耳莲子羹中的迷药,是母妃给他下的。
这辆马车光看内饰便知定非东宫制式,就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平头马车。车外十分安静,莫说仪仗,便是连一个跟车的随从或部曲都没有,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而最关键的是......母妃并未与他们同在一处。
若真的打算与他们一起走,又何必对他用药?
“夏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宸的嗓音有些喑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夏玄叩拜在地,语气有些凝滞,但还是快速答道:“禀太孙,奴婢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太子妃吩咐,要奴婢等护送您与沈四娘子前往九溪。太子妃还吩咐,要我们出东宫时,务必走玄德门,并于兴安门出宫。”
萧宸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夏玄,眼神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萧宸突然再次出声:“夏纪,停车!”
夏纪听到了萧宸的声音,就近寻了个无人处将车停下,随后打开车门,低声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萧宸在车厢中站起身,沉声道:“即刻起,夏玄、夏纪、墨阳、墨风,你们四人连同余下的四十一暗卫,皆归属于皎皎,尔等务必将她安全护送至九溪,并托付给羽公子,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听明白了吗?”
夏玄心中一紧,“太孙......那您呢?”
萧宸神色平淡,但眸色微沉,“我回去寻母妃。”
“不可啊......太孙......”夏玄闻言,再次叩拜在地,“太孙,太子妃既已做出安排,那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太孙还是听从太子妃之意,随我们一同出宫罢......”
“是啊太孙,您还是随我们一同出宫罢......”墨阳与墨风见状,也立刻出言劝阻。
萧宸嘴角绷直,作势准备向外走去,“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让开,我要下车。”
夏玄见状,牙关一紧,直接抱住了萧宸的大腿,哀声道:“主上!您真的不能去啊......昨日圣人接到密报,太子殿下战死,六万长平军于光州全军覆没,恭王与三千金吾卫并未按约定时限抵达河东,眼下已不知所踪了......”
萧宸闻言,身形一顿,双眸蓦地睁大,“你说什么......”
夏玄将头重重地往车板上一磕,声音中带了些哽咽,“主上!夏玄有罪,方才没敢对您说实话......圣人昨日接到密报后,怒急攻心,如今仍然昏迷不醒,可宫城内的城防却在昨日圣人昏迷后被人暗中调换,您素来睿智,此事背后暗藏的玄机您不会不清楚......太子妃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啊......主上,奴婢求您了,就听太子妃的,随我们出宫罢......”
“如今太子殿下已逝、恭王生死未卜,太子妃也已决意赴死,您是太子殿下唯一的血脉......若您也出了什么差池,那太子与长平军覆灭一案的真相,又有谁会替他们查明呢?”
“主上......奴婢求您了......三思啊......可莫要辜负太子妃以身为饵的一番苦心啊......”
萧宸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车板上。
他双目赤红,眼中蓄满了泪水,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不会的......夏玄......你方才所言......可是实情?你莫要骗我......父王他......不会的......”
夏玄闻言,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强忍着眼泪,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微颤着手,将信递给了萧宸,“属下不敢再行欺瞒......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此为太子妃亲笔书信......请主上过目......”
萧宸看着眼前的书信,久久都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流着泪,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夏玄觉得自己的手臂都举得有些微微酸痛时,萧宸才终于接过了那封书信。
萧宸颤抖着手,将信打开,一字一句地读完之后,握住书信的双手却突然再次紧握。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恭王叔呢......
萧宸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眼中,却爆发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脆弱、绝望、悲伤、愤怒......还有一丝......震惊。
车厢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又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萧宸才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泄气般蓦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嗓音也突然变得沙哑而低迷:“夏纪......驾车,走兴安门......出宫。”
“诺!”
夏纪闻言,立刻将车门关好,重新驾车,继续朝着兴安门的方向驶去。
车内的夏玄与墨阳、墨风和冬芜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太孙能够活下去,那么太子与六万长平军将士覆灭一案,便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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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缓缓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太子妃一身白衣端坐于马车内,轻轻掀起车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
阴云蔽日。今日的长安,阴沉得很。
“此门不通,仪仗止步!”
延喜门处,守门的士兵拦住车队去路,双目凌厉地大声喝道。
但十率府的左卫率也不是吃素的,见状便也厉声驳斥了回去:“放肆!东宫太子妃与太孙的车驾尔等也敢拦?!还不速速让开!”
守门的士兵闻言对视一眼,态度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拦在仪仗前,不肯让路,继续道:“太子妃恕罪。如今各地反贼猖獗,为保证安全,上头有令,贵人们出入宫门需持特批公文,敢问太子妃可有公文凭证?”
“特批公文?荒唐!圣人未曾下诏,哪来的劳什子特批公文?尔等又是奉的谁的命?!”左卫率眼中一沉,声音陡然提高,“十率府众将士听令!宫防卫营假传圣诏,围困宫城,恐是反贼渗透,意在谋反!诸君且随我杀出重围,护送太子妃与太孙出宫!”
“杀——”
随着左卫率的一声令下,十率府的众将士刹那间便齐刷刷地挥刀冲向宫门。
守门的士兵们显然没料到他们会直接动手,待反应过来时,已有十数个守卫被直接抹了脖子。
“求援......速去求援!东宫无敕强行出宫,怕是要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