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我瞬间蹦了起来，抄起手边的东西挡在身前。

打开灯，李煜呈拿着手里打开的药膏，无措地看着我。

“小雪，你先坐下来，我给你擦药。”

语气循循善诱，像极了热恋时哄不肯吃药的我。

“擦什么擦，就当个教训，反正又死不了。”

我用他留下的话反击。

他嘴角抽动，又恢复笑脸。

“不就是个业绩，没了想必李少也不在乎吧，用得着在这卑躬屈膝吗？”

想起手机上的消息，我也不想再看他装模作样地恶心人。

“宋明雪你真以为勾搭上那个老女人你就有底气了？”

“男人还是女人，想必那老女人清楚……”李煜呈再也装不下去，当场炸毛。

但还没说完，房门砰地被推开。

“煜呈哥哥，你们别为了我吵架，明雪姐我跟你道歉，你别为难煜呈哥哥！”

苏甜甜梨花带雨。

匆匆鞠了一个躬，抹着眼泪跑了出去，一气呵成。

“甜甜！”

李煜呈立刻追了出去，却差点被门摔到脸上。

“甜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惟你是问！”

“关我屁事！

我是她爹还是他妈，还要管她的死活？”

我翻了一个白眼，准备再次关上房门，却被李煜呈抵住房门用力一拉。

我一个踉跄，差点磕到墙角。

“甜甜要是出事，你就给她赔命！”

我已经不止一次在李煜呈眼里看见如此强烈的恨意。

走神中再次被他拉扯。

“赶紧跟我出去找人，你的错你承担责任！”

女人的力气大概天生比不过男人，本想再拿件外套，但李煜呈却没给我一点机会。

穿着单薄的睡衣我被他半拖半拽下楼。

夜已经很深，我打了个冷颤，却只得到他一句嘲讽。

“知道冷了，你就没想过甜甜一个女孩子出来也会冷？”

我在车内闭上眼，把人缩成一团，减少寒意的侵袭。

可李煜呈故意大开窗口，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却还强行要求我睁大眼替他找人。

“啊——，煜呈哥哥救我——”一声尖叫在街道上响起，李煜呈停车熄火的动作一气呵成，也没顾得上车上的我。

醉酒的男人三两下被打倒，苏甜甜缩在李煜呈怀里，瑟瑟发抖。

她衣衫不整，眼圈微红，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毕竟这种情况下，真害怕怎么还会自己调整姿势找一个令人怜惜的角度？

“送局子吧，这算猥亵。”

顶着寒意，我冷淡出声。

“不行！

要是这样我的名声就毁了！

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明雪姐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也不能这样吧！”

苏甜甜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控诉和惧意。

李煜呈看了我半天，眼神让我发毛。

最终还是决定放过了那个男人。

临到车前，李煜呈突然出声。

“给甜甜道歉！”

我抬起头，想问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如果不是你，甜甜哪里用得着受这无妄之灾！”

“赶紧道歉，不然你自己走回去！”

我咬紧了牙关，愣是没说一句话。

心里暗自思索，这段距离能花上我多少时间。

“煜呈哥哥，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不懂事……”后面的话，泣不成声。

可苏甜甜又百般央求，李煜呈便同意了让我上车。


应酬正到关键，李煜呈像初恋时那样勾勾我的手心，冲我眨眼。

我内心羞赧，跟着他出了包厢，喝了一口他从前台小心翼翼端来的汤。

苏甜甜却突然跳出来，笑着问我。

“明雪姐，鱼汤好不好喝？”

海鲜过敏的我震惊片刻，立刻开始催吐。

李煜呈却把我一把拉起，当场暴怒。

“甜甜专门给你煲的补汤，你就这么糟践她的心意？”

我逐渐呼吸困难，身上冒起了红疙瘩。

他却揽着故作失落的苏甜甜转身离开。

“她只喝了一口又死不了，给她点，看她还敢不敢嫌弃你的手艺。”

“合同？

有她没她都能签，给她点业绩真把自己当职场精英了？”

可他不知道，这合同没了我，还真签不了！

……缓缓睁开眼，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可身上还有些不适。

我这才发现，我正靠坐在一辆车内。

“今天跟你来那个是你男朋友？”

女声响起，原来是今天要接洽的那位负责人李姐。

“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看着手臂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疹，我苦笑着吐出一句话。

看着我的反应李姐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微妙。

我也没过多解释，毕竟之前的应酬我因为李煜呈电话就丢下她，恋爱脑形象深入她心。

要不是我失灵的味觉恰好能合上她奇怪的口味，怕是我们的合作早就没了。

顶着恶心的红疹，我直接要求回家。

身上黏黏腻腻，大概是摔在洗手间时沾染的脏东西，也亏得李姐不嫌弃。

机械地推开家门，李煜呈从厨房探出头来。

看见我，他立刻瞪圆了眼。

但还是把手里那盘看不出形状的菜轻轻地放在桌上。

不用多想，一定是苏甜甜的手笔。

“赶紧过来帮忙，说你两句就闹脾气，多大的人了，就不能跟甜甜一样懂事点？”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在他眼里，过敏到差点死掉叫闹脾气，故意让海鲜过敏的我喝鱼汤是懂事。

看着他身上的小猫围裙，我更是笑出了声。

怪不得我买的情侣围裙，他从来不碰，直接当成了抹布。

突然一个瓷碗在我跟前砸开，飞溅起来的碎片直接割开腿上的皮肤。

低头一看，鲜红的血缓缓流出。

李煜呈怔愣，似乎也没想到我就那么不躲不闪。

“赶紧收拾了去做饭！”

“还有你身上那些东西，赶紧遮起来，恶心死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依旧凶恶。

“明雪姐你回来啦！”

“是那位老板送你回来的吗？”

苏甜甜穿着跟李煜呈一套的小猫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

鼻尖和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些白色的粉末。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明雪姐你和那位姐姐的关系好像很好。”

历经生死，我甚至连个正眼也懒得给这两人。

也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我转身就朝着卧室走去。

“明雪姐，他们都说那个老板好像对你有意思……”说完苏甜甜就捂住了嘴，眼神四处乱动。

“哦。”

我冷淡地应了一声，也没管费力挖坑的苏甜甜，但李煜呈又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

“宋明雪，你还嗯！

你真这么恶心？

你那业绩就是这样来的？”

“你马上跟那个女人断联系，赶紧去医院体检，你这身指不定就是她传染的！”

李煜呈语气里浓浓的怒火，听在我耳朵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要是以前我或许早就开始嘴笨地解释，还会立刻删掉李姐以示清白。

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看着他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过活了。

“煜呈哥哥别生气。”

“说不定明雪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哎呀！

我的汤！”

苏甜甜一如既往地会引人注意。

“呵，小迷糊鬼，不急的，我给你看着时间呢！”

“你看你这小花猫……”耐心的安慰声随着门板被隔绝，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我看了看，或许这样也算是如了他们的愿。

可没想到，夜半醒来，李煜呈竟然蹲在我的身前还拉过了我一只手臂！


“不好意思明雪姐，我坐这习惯了。”

苏甜甜坐在副驾，眼里带着歉意。

“滚后面去，甜甜大度不代表你能得寸进尺！”

李煜呈突然走过来，用力地推我一下，十分不耐。

刚要上车，苏甜甜又开了口。

“煜呈哥哥，可以去吃宵夜吗？”

说着微微红了脸，十分羞赧。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带甜甜去吃宵夜。”

手还没碰到车门，我又被一把推开。

要拿手机，他也不管，说我就是死皮赖脸想上车。

“明雪姐！

手机，快接住！”

车刚启动，苏甜甜笑得开心，从车窗用力扔出我的手机，直直砸在地上。

我捡起一看，屏幕稀碎，勉强能开机。

我不停地刷新着打车软件，却没有一点回应。

只能耐着性子朝家里走。

没一会儿，雨丝飘落，我更加佝偻着身子，试图减少热量的流失。

手机响起，本想挂断的视频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摔了以后就不灵敏，竟自动接起。

“明雪姐，我们到店里啦，煜呈哥哥的朋友们都来啦，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吧”苏甜甜完全没给我拒绝的机会，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转过镜头。

我看着镜头，那边突然发出一阵爆笑。

“李哥，你女朋友搁这儿cos乞丐呢，太像了！”

“果然山里来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好半天，电话才被摁断。

我大口地呼吸，好像才意识到，李煜呈大概从来都看不上我这个山里来的女人。

手机失灵，胡乱跳转，跳进了朋友圈。

李煜呈万年不变的账号突然多出一条可爱的文案。

最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呀！

评论映入眼帘。

果然还得是咱城里人更登对。

金童玉女，果然还是那么养眼啊！

磕到了！

……一条一条，似乎实在嘲讽我的愚蠢，妄图用真心去赌一个眼瞎的人复明。

我仰头用脸接着雨滴，或许这样，泪才不会那么明显。

手机再次响起，挂断了好几个我才终于接到。

挂完电话，我不要命地朝着李煜呈那边狂奔。

“我靠！

那娘们儿来了，真跟乞丐一样。”

“啧，离她远点，指不定有什么病，不是说她和一个老女人有什么猫腻？”

耳边窃窃私语我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李煜呈跟前。

“你来干嘛？

扫兴，赶紧滚！”

李煜呈口齿不清，我直接说明来意。

“奶奶出事了，把车给我！”

说完我就朝桌上的钥匙伸手。

“谁他妈让你拿了，还用你奶奶当借口，真是孝顺啊！”

“这车我明天借给甜甜野餐，你要用就自己想办法。”

“凭什么？”

我朝他怒吼，明明车是我们一起买的。

“吼什么吼，老子想给就给，不给你就滚！”

“煜呈哥哥，别生气。”

苏甜甜抚着李煜呈的胸口，李煜呈突然眼睛一亮。

“啧，那你跪下跟甜甜道个歉，我把车给你。”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煜呈，他却不看我一眼，等着我的动作。

“对不起……”我咽下心底的苦涩，缓缓跪下。

“磕头呢？

道歉不磕头的？”

有人出声，李煜呈不置可否。

我埋下身子，又是一阵爆笑。

“行了，别逗明雪姐了，车都借给我弟弟了还怎么给她啊。”

我猛地抬起头，良久才笑出了声。

没理会一群人错愕的眼神，我失魂落魄地离开。


没票没车，我只能腆着脸再去找李姐。

就算如此，再回家也没赶上见奶奶最后一面。

“为了一个男人，奶奶你都不要了？”

“给我滚！

我们家没你这种人！”

尖刻的声音传来，我才终于回神。

我始终不敢相信，两个月前还拉着我和李煜呈的手，说要好好的老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躺在了冰棺里。

“让你昨天晚就赶回来，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一个耳光甩在脸上，刺痛的感觉才让我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还没等我碰上发烫的脸，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挂断了好几次，那边还在锲而不舍。

我索性直接砸到了地上，没想到却又被直接接通。

“宋明雪，赶紧回来，留的这些烂摊子算怎么回事？”

“你别说你奶奶怎么了，就算是你奶奶死了你也得给我回来把合同签完。”

恶劣的语气在房间内响起，我突然感觉十分窘迫。

“煜呈哥哥，说不定姐姐那边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你理解一下嘛。”

苏甜甜好像十分善解人意，一字一句都在给我开脱。

“明雪姐她奶奶肯定很伤心，毕竟被这么说，要是真的一语成谶怎么办呐。”

说着就开始幸灾乐祸。

我垂眸不语，实在是没什么好说，总不能告诉大家，我就是看上了这么个烂人吧。

“小贱蹄子说什么呢？

怎么你要不要过来确认一下？

让奶奶顺便把你也带走？”

“那还是算了，奶奶不教贱人。”

出乎意料的，刚才还对我剑拔弩张的大姐，此时却为我冲锋陷阵。

我惊愕地抬起头，大姐只是给了我一个白眼。

随即一脚把我要报废的手机踹开，让它结束它这罪恶的一生。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大姐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

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求着二姐替我写作业被发现那样，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可能我会笑出来。

换上新手机，再看不到李煜呈和苏甜甜的聒噪，我直接递交了辞呈。

至于李煜呈那边的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毕竟他从来没有要跟我成为一家人的打算。

收拾好心情，姐姐们也没多问我那破碎屈辱的情感生活，只是安排起了奶奶的葬礼。

太阳快要升起，众人按着风水先生给出的时间，抬着奶奶的棺木朝着早就踩好点的墓地走去。

“奶奶，你死的好惨啊！”

“孙子来看你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一群人，年纪不大，穿的衣服也奇形怪状。

上前就要扒着奶奶的棺木哭喊。

“滚开！

再不滚我报警了！”

我一脚踢在最近的一个人身上，看着他们像是有预谋的样子，我的心更是跌倒谷底。

“明雪姐，你们家都是女的，我们找点人给你们壮壮声势。”

果不其然，苏甜甜挽着李煜呈出现。

“兄弟们赶紧去帮忙！”

被踹那个年轻男子一声吆喝，一群人直接袭向抬棺的人。

寡不敌众，棺木重重砸在地上。

我和大姐几人也被死死拉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受到这种屈辱。

“你们家老太婆真是舍得，这种戏码也能豁出去陪你演。”

李煜呈看着我讽刺道。

“赶紧把棺材打开吧，待会儿给老人家憋坏了哈哈哈哈……”苏甜甜在一旁讥笑。

我目眦欲裂，苏甜甜却说我演技真好。

随着棺盖被敲打推开，棺木旁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更有甚者直接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