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云外公的手术日期定在了年后初六。

老人家还是很乐观的，照常准备着过年用的年货。

年三十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了个丰盛的团圆饭。

电视机里面播放着春晚，老人家看着很开心，武云云也跟着看。

她加的班级群里，有人发红包，很多人抢，她心里痒，但并没有点进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祝福的话，武云云点开跟顾肆一的聊天对话框，跟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下一秒，顾肆一给她拨打了视频，武云云害怕，点了拒绝。

他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武云云打了一行字过去，“跟外公外婆在一起，不是很方便。”

“让我看看你。好多天不见了，有些想你了。”

武云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臃肿的睡衣，袖口都有些起球了，她起身找了找角度，对着手机镜头，把自己的脸放到最大，拍了张照片。

发给他后，那边好久没有动静。

顾肆一在酒店的床上，点开她的照片点了放大，她的下巴对着他，眼睛弯弯的，笑得很乖。

他点开自己的表情包，想给她发个亲亲的表情，又害怕吓到她。

“今天晚上吃了什么？”最终，他问。

武云云跟他汇报着，她最喜欢吃的，是外婆自己腌制的腊肠，她拍给他，问他要不要尝尝。

顾肆一不想扫她的兴，回了一个“嗯”字。

凌晨十二点，外面放烟花的时候，武云云拿起手机拍了很多照片，她给顾肆一发过去，有些调皮地说了句：“顾老师，你看有烟花！”

她发过去后，等了很久，没等到他的消息，她最终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床打开手机，看到了他的回复：“很漂亮。”

明明是很简短的三个字，武云云却觉得异常开心。

*

顾肆一的旅行一直持续到开学前，武云云等外公手术好的差不多之后，也回了帝京。

他回来那天，将武云云叫到客厅，借着讲题的名义，给了她一个手串。

看着很独特，是贝壳做的。

“快戴上，试试好不好看。”

武云云在他的注视下，将手串戴到自己的手腕上，她对着他摇了摇手腕，“怎么样，好看吗？”

顾肆一点点头，“真不错，当时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

“谢谢。”武云云红着脸，不敢再直视他。

到了晚上，她将手腕上的手串拍了张照片，在购物网站上搜索了一下价格，页面里跳出来的数字，让她吓了一跳。

她慌忙从床上跳起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小盒子，将手串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从那以后，她没再佩戴过那条手链，即使跟顾肆一在一起的那半年，也没有戴过。

*

转眼间，已经开学一个月，顾肆一每天和武云云一起放学，在一中人尽皆知。

武云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听到很多身边人关于她跟顾肆一能持续多久的猜测，她不去理会，渐渐地，这些声音少了很多，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那个叫韩涵月的女人堵在卫生间。


武云云点点头，“说的是很好，不过，我没办法验证你说的真实性。”

“不如，我们就试试，反正不合适，我们就一拍两散，谁也不吃亏。”

“不用了，我觉得跟你不来电。”武云云当即拒绝出口。

“为什么不试试呢？任何感情都是试出来的，你这样，也太绝情了吧武云云！”米钟好不容易开口，他还想再劝劝她。

“我这是为你好，勉强是没有好结果的，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武云云冷着脸说。

米钟深深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行，那祝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谢谢。”武云云由衷地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米钟对着武云云挥了挥手。

“好，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武云云坐在长椅上，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么多年，她很难再继续进行下一段感情，是因为她内心深处，讨厌欺骗，讨厌再被人耍。

顾肆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什么要继续陷下去呢？

想通了这些，武云云觉得，自己是时候要让于婵给她介绍介绍男人了。

说不定，她会遇到另一个人，可以带给她不同的体验。

武云云给于婵打电话，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于婵很开心，“不是姐妹儿，你终于想通了，这样最好了！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姐们儿今天就给你挑挑，绝对有合适的。”

“小婵，你说我真的可以吗？毕竟我的家庭背景，还有工作，都算不上很好。”武云云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云云，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家庭跟工作，是很重要，但它们跟你的魅力比起来，不值一提。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你很有同理心，性格温柔，真正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他，而且，你也很漂亮啊，虽然不是很惊艳的那种，但你很耐看……反正吧，你别太灰心。”

武云云被她说得眼眶都湿了，她甚至在想，她说的那个人，是她吗？

她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的胳膊，“小婵，谢谢你。”

“这有什么谢的，你忘啦，很多次我走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因为你安慰我，有次我拍戏被对方扇了巴掌，伤心的想要退行，你从云城专门赶过来，陪我度过那段灰色时光。云云，要说谢谢，我还要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于婵。”

“你言重啦，你能走到现在，凭借的是自己的恒心还有毅力！”

“少夸我，我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于婵说着，给她甩了几张帅哥的图片，“云云，你看看我给你发过去的，都很优质。”

武云云点开，满屏的一八五大帅哥，笑起来阳光帅气，还有的有酒窝。

“怎么样，不错吧？”于婵兴奋地抱着自己的抱枕，“我可是把最优质的都找出来了。”

“很不错，第二张有酒窝的那个男生是谁呀，看起来还挺帅的。”武云云笑着回复道。

“是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叫曲善彬，为人很谦和。”

“曲善彬！”武云云重复了一遍，笑着说：“他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韩里韩气的，不过名字是次要的，我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那等你参加完恋综，我就安排你俩见面。到时候，记得要好好释放你的魅力。”

“知道了，谢谢小婵。”武云云为了表示感谢，还对着手机亲了一口。

于婵听到，打趣道：“少来了，恶心。”

两人挂断电话，武云云笑着往回走。

刚回头，见顾肆一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那刚才那段对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顾肆一没再管众人，自己回去了。

他没有直接回顾家，而是让司机载着他在帝京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

顾旸被接进顾家的事，她肯定也知道了，他竟然开始幻想着，能在她这里得到一些安慰。

是他太高估自己，以为会做到毫无波澜，但想到今后那个人要住到顾家，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当个没事人。

脑海中又开始浮现出武云云的身影，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在他心目中变得这么重要。

或许，是她每次敞开心扉跟他分享琐事的时候，或许是她主动牵起他的手的时候，或许，比这些还要早……只是，这种被她拿捏的感觉，并不好受。

在回家的路上，他做了一个决定。

*

武云云在顾肆一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回来。

她在网上订购的大熊人偶昨天才到，为了给他跳网上很火的“小熊舞”，她忙活了一天，终于录好了视频。

她在人偶里面，额前的头发被汗珠弄湿，但她不厌其烦，跳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摘下头套，对着镜头说了句“顾肆一，生日快乐！”，整个视频的时长，正好维持在五分二十秒。

等顾肆一下了车，武云云对着他招了招手，“肆一，你回来啦！”

顾肆一对着她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头发，问道：“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刚才收拾了会儿屋子。”武云云说道，“你晚饭吃的怎么样？”

“还没吃。”顾肆一见她期待的样子，下意识地说道。

“那我去偏厅的厨房给你煮碗面好吗？”

偏厅的厨房，离着佣人房比较远，这个时间，不用担心被妈妈发现。

“好。”顾肆一应下了。

只是进了偏厅，他却开始后悔，明明想好要跟她分手，却又答应让她做面条。

因为已经晚上十点了，武云云只放了一点面条，做好之后，她放到他面前：

“晚上不敢让你吃太多。”

“嗯。”顾肆一看着这碗面，没有动筷子。对着武云云说，“云云，我们分开吧。”

“什么？”武云云小声地问道。

“我们不合适，所以，分手吧。”

武云云看着顾肆一脸上认真的神色，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半晌，她好似反应过来，轻轻说了句“好”，就走了。

一口气跑到房间，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她跟他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她以为，至少不是今天。

是她多想了，他应该是腻了，不吃她的面，是不想再放任她继续沉沦下去了吧。

武云云拿起手机，将那个原本要发给他的视频，又看了一遍，她看着视频里活蹦乱跳的自己，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她点了删除键，却迟迟狠不下心按确定，踌躇半天，还是点了取消。

跟他的这段感情，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这个视频，是她很快乐的证据。

她自私地选择留下，最终把它放在了私密文件夹里。


初一上学期，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

上午，上完第二节数学课，武云云想趁着课间去超市买面包吃。

早上走得急，她都没来得及吃早饭。

她买完面包，慌张地往教学楼方向跑，想趁着打上课铃前赶回去，半路，遇到正打球回来的顾肆一还有他的小伙伴，她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他。

当时，顾肆一下意识地抱住她，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听到那些人的起哄声，武云云整张脸红得像是番茄，她赶紧起来，又接着把顾肆一扶起来，“对不起少爷，您...没伤到哪里吧？”

话落，那群人笑得更大声。

顾肆一瞧着武云云窘迫的快要哭了，他知道她，这是家里佣人的女儿。

每次她见到他，总是低着头，似乎他是什么很可怕的人物。

这次也是，她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没事。”

他说完这两个字，她就跑远了。

顾肆一的好友何栾直接揽上了他的肩膀，“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玩？”

路骁齐也在旁边起哄，“是啊，小丫头看着还挺纯情的，刚才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我都想过去哄哄她了。”

“对啊，肆一，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最近正好是空窗期，而且，是韩涵月先甩的你，你也需要找个人转移转移注意力了。”孙宪最看不惯韩涵月那股子傲慢劲儿，要不是仗着他家兄弟喜欢她，她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呢！

顾肆一看着那个早就走远的身影，在一起吗？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从孙宪手中抢过来篮球，将它重重地扔到地上，拍了两下，篮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说，“那就试试。”

一群人欢呼着回了教室，孙宪看到韩涵月，还挑衅地瞪了她一眼。

*

隔天，武云云从课桌里掏出一瓶鲜奶，这牌子她认识，是顾肆一经常喝的。

她见到它下一秒，就吓得将瓶子往课桌里藏了藏。

她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心惊胆战地等到晚上放学，都没有人来找她。

接下来的每一天，武云云都能在课桌里收到一瓶鲜奶。

而因为鲜奶的保质期只有一天，每次放学回家，武云云都会悄悄地把鲜奶装进书包里，然后把它扔进垃圾桶里销毁掉。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武云云放学回家的路上，被顾肆一堵住。

他上来就直接开口问：“我送给你的鲜奶，你喝了吗？”

武云云愣了愣，在他的眼神胁迫下，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只送鲜奶太单调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买给你？”顾肆一凑近了些，他现在身高已经一米七了，足足比武云云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少爷，我什么都不需要。”武云云说完，快速低头往前走着。

没走两步，被顾肆一拽住胳膊。

武云云更紧张了，她遏制住自己的心跳，不敢回头去看他。

“武云云，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起回家。”

顾肆一说完，走到了武云云的旁边，他发现，她的脸变得格外红。

许是被气的，他想。


一路上，都是顾肆一在说，武云云听着。

十分钟后，顾肆一把拽住武云云的胳膊，问她：“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武云云却跟被吓到一样，她猛地挣脱他，使劲跑开了。

顾肆一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再看看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眼神里出现一抹探究。

他自认为，自己长相还算说得过去，在学校，有很多女生围着他转悠，每次他都是想跑的那个。

但现在，她却成了躲的那个。

他不由得觉得有趣。

*

武云云回到家里，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但还是控制不住：

震惊、不可置信里夹杂的......还有她拼命遏制住的喜悦。

其实，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暗恋他，他或许都不知道，他很耀眼。

长得好，学习又好，就连她们班里，很多女同学课间讨论的对象也是他。

她在学校里跟他遇到的不算多，就算遇到，也是擦肩而过的关系。

她能来这所学校，是老夫人看她学习还可以，再加上老夫人很欣赏妈妈，就连带着对她多了几分照顾。

到了这里之后，她深切地体会到，她跟那些富家子弟的差距，也有些理解妈妈了。

她们好像没有资本，真正融入进去，能分到一杯羹，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冷静过后，武云云更多的是恐惧，当天晚上，她失眠了。

即使昨晚顾肆一说要跟她一起走，但武云云，总能找出各种办法逃开。

他也就坚持一下，觉得没趣就不会再理她了，她想。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期末结束后，顾肆一直接拎住了武云云的书包带子，拽着她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顾肆一放开她，见她还是要跑，直接开门见山：“做我女朋友，武云云。”

武云云怔愣地看着他，“少爷，您...别开玩笑。”

“跟我试试，嗯？”

武云云抬头看着顾肆一，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认真，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顾肆一看了她半晌，见她没说话，直接下了结论，“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罢，他从她的肩膀上拿下她的书包。

“我们今天，真的一起回家吧，女朋友。”

顾肆一拿着书包，往前走了两步，见武云云还没跟上来，他体贴地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武云云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连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她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迈开步子是很难的事。

顾肆一折返回来，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无措，半开玩笑地说：“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道：“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滑雪怎么样？”他背着一个书包，怀里还抱着一个。

他慢慢倒退着，又说：“你是不是还不会滑雪？”

“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了，确实不会，那到时候我教你。”

“就这么说定了。”顾肆一兀自打了一个响指，他突然上前一步，武云云瞬间愣在原地。

他只是拿拳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一言为定，女朋友！”